第三章·秋分(第16/29页)

那看守们见如此情状,忙拿了钥匙来打开牢门,隔着铁栅,那冯老三嘀咕道:“醉成这样,只怕还得多叫两个人来抬才好……”忽得只觉腰间一麻,就倒在地上。只听“扑通”连声,不过片刻之间,李嶷就已经将看守尽皆打倒,谢长耳带着援兵也已经解决了外面的看守,径直闯进地牢,谢长耳掏出精钢小锉,一边将李嶷手腕、脚腕上的锁链尽皆锉开,一边说道:“小裴将军已经与崔公子亲率大军袭城了。”

李嶷点一点头,众人护着李嶷从地牢中闯了出去。偏巧韩立得报大军袭城,匆匆忙忙穿了衣裳去城楼察看,府中亲卫跟去了大半,倒叫李嶷等人轻轻巧巧就闯出韩府。

当下李嶷与谢长耳诸人,换了早就备好的城中守军衣裳,分作两队,分别去往两个城门,混入原本的守军之中,趁其不备砍杀了领队的上级,伪作奉韩立之命而来,嫌弃诸将守城不力,要杀将立威。韩立素来多疑,如此行径倒颇似他素日所为,诸将闻言不由色变,便有一咬牙反抗者,顿生哗变之态。韩立刚上了城楼不久,但见星星点点,城外皆是夜袭之军,而事起猝然,城中并无多少防备,自然一片慌乱。过不得片刻,忽又闻得城门处一片喧哗,说道有守军哗变,意欲投向城外之敌,韩立素来胆小多疑,当下也不回府,匆匆忙忙便带着守卫弃城而走,朝建州逃去。

话说李嶷等人在城中只闹得天翻地覆,趁着夜黑风高,敌我难辨,引得守军各部自相残杀,然后又打开城门,放镇西军入城。

镇西军正是裴源亲自带队,还有明岱山中黄有义、赵有德诸人。尤其是赵有德,他重归镇西军,此来袭城,虽杀得个痛快,但心情激荡,他一见着李嶷,不由得惊喜万分,忽得又面有愧色,跪倒于地,他到了镇西军中方才知晓,十七郎原来就是皇孙李嶷,想自己在明岱山中,骂了他好几声小兔崽子,又口口声声痛骂那皇孙不是东西,难免一见了李嶷,就羞愧难当。

李嶷当下一把扶起了他,安抚两句,忽闻那崔家的定胜军前锋业已入城,其时天边已经隐隐透出白色的天光。城中守军稀里糊涂与自己人打杀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才渐渐悟过来,但镇西军与定胜军前锋皆已经入城,两军相加,比城中守军多了数倍,更兼镇西军又派人四处宣扬韩立早就弃城而逃,城中守军眼见无望,便尽皆降了。

待裴源忙了一番点检受降等诸事,李嶷这才问道:“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

裴源笑道:“十七郎,还得多谢你,你在并州这么一通大闹,我亲自去见了郭直,把他给劝降了。”当下将如何派人先去游说郭直,后来又亲自去见郭直,郭直本就进退两难,又想到孙靖对待韩立尚且如此,自己更是绝望,当下心一横,就率残军降了。这次裴源奇袭并州,郭直更是带人亲自做攻城的前锋,十分卖力,入城之后又接手城防去了,所以未及来拜见李嶷。

李嶷笑道:“劝降郭直,全都是你的功劳,也别硬往我身上贴金。”

裴源笑道:“要不是你在并州这么一闹,他还下不了决心。”

说话间,崔家定胜军遣了人来,甚是客气,说道自家主上小郎君有请,李嶷与裴源对望一眼,李嶷便道:“我去吧。”

他自从与何校尉相约冒充那崔公子,其实一直在琢磨,不知这崔公子到底是何样的一个人。及见了面,只见那人二十余岁年纪,虽也着军中服色,但战袍上还用金线绣了饕餮猛兽之纹,精美异常,四周侍从拱卫,排场甚大。此人虽生得魁梧,但面庞微肿,眉眼虚浮,一看平时就耽于酒色。见了李嶷,躬身行礼,犹带了三分倨傲之色,道:“见过皇孙殿下。”

李嶷不过点一点头,心中大失所望,心道这个崔公子明显外强中干,徒有其表,是个银样镴枪头,不知阿萤为何对他忠心耿耿。忽又想,阿萤不知为何不在他身边。他一想到阿萤,便下意识提醒自己不要再想,当下随口敷衍两句,言道定胜军辛苦云云,那人见他神色敷衍,颇有几分不悦:“我入城也无甚辛苦,只是阿琳……我方主帅亲率大军在城外,殿下当亲遣人出城,慰问我定胜军大军。”

李嶷听到此处,忽地明白过来,原来眼前这人并不是崔倚之子崔琳,果然一问得知,此人乃是崔琳的堂兄崔璃。

当下李嶷不知为何,心里却轻快起来,笑道:“崔公子既在城外,那自然不必遣人,我亲去拜望便是。”

崔璃听他如此说,作态要亲自护送李嶷出城,李嶷连道不必,只带了亲随几骑,便驰马出城。

待进了定胜军的营地辕门,但见兵卒军容肃然,虽是临时营地,但处处约束整齐,显然主帅十分有治军之法。李嶷一路行一路看,心中不禁暗自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