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白露(第14/30页)

裴源!她恼恨的又将这个名字想了一遍,着实气恼,但又无可奈何。

远在望州城的裴源莫名其妙打了个寒战,不知为何,他觉得脊背有点发凉。老鲍昨晚带着人,在郭直大营中放火大闹了一场,虽然被崔家栽赃说他们袭营,但其实也并不算得栽赃。李嶷趁乱脱身,倒也留下讯号,证实他平安无恙。

但这后背发凉到底是怎么回事?裴源想了一想,命人加紧巡查,断不能令望州城防有失。

却说何校尉歇息了片刻,又穿过几片山林,看了看日头,辨了辨方向,又穿过一片山林,但闻流水潺潺,原来她已经绕到了河水下游。

她走了这半日,早就又累又渴,寻到河水开阔清澈处,掬水饮了数口,看看日头已过晌午,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只竹筒,又取出一支火折子晃燃,正准备点燃竹筒上的引信,以发出焰火为讯,突然身后一阵疾风掠过,她腰间一痛,整个人已经被踹入河中。

她被冰冷的河水一浸,呛入口鼻,不知有多难受,挣扎着凫水浮起,只见李嶷站在河边,正朝她慢吞吞牵起嘴角微笑。

李嶷:“何校尉,又见面了,真巧啊!”

李嶷打了个唿哨,白马从林中奔出,见到水中沉浮的她,却又是一声长嘶。她不禁气恼无比:“叛徒!”

小白浑不知是在骂它,甩着马鬃,快活地奔到李嶷身边,在他身边挨挨蹭蹭,甚是亲热。

傻!她忍不住又怨恨地瞪了一眼小白。

小白以为她在嬉水,不断用鼻子拱着李嶷的手,示意他也带它下水去玩,李嶷伸手拍了拍它的脖子,问水中那怒气冲冲的小猫:“喂,你手里那焰火筒也湿得能倒出水了,你要不要另外想法子,知会你家公子的人来接应?”

小猫连睫毛都已经全湿透了,湿漉漉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倒有几分楚楚可怜,却咬牙切齿,骂出了一句:“混蛋!”

李嶷笑道:“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有仇必报,但上次你把我踹井里的时候,我可没骂你。”

小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终于扔掉手中那只焰火筒,奋力朝岸边游过来,但距离岸边还有两丈开外的时候,她忽似呛了口水,直直地沉了下去,过不多时又挣扎着浮起,但旋即又呛水。但她生性倔强,亦不呼救,奋力挣扎间,却被水冲得离岸更远了一些。

李嶷看着她在水中沉浮挣扎,不由好笑:“别装了,赶紧上来,你忘了咱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水里?你水性好得很,我知道。”

她一言不发,又呛了几口水,似是腿脚抽筋了,被水冲得远了数丈。李嶷站在河岸之上,远远看着她被冲入河心,起初还能挣扎浮起透口气,但片刻之后,终于被滔滔白浪吞没,再无踪迹。

李嶷半信半疑,朝河边走了两步,细细察看,只见河水急急往东流去,河面碧水如绸,时不时露出一两个旋涡,哪里再有半分她的踪影。

李嶷转身,故作牵马,口中道:“喂,小骗子,你可骗不到我,我走了,我真的走了啊。”牵着那白马行了数步,小白不断嘶鸣,扯着缰绳不肯再行,掉转头奔到河边,试图涉水,但河水湍急,小白前蹄方探入河中,已经被李嶷硬扯着缰绳拉了回来。

李嶷叹了口气,把缰绳套在河边的树枝上,看了看河面,记得她最后挣扎沉下去的地方,便跳入河中,奋力朝着那处游去。河水本就十分湍急,又冰冷刺骨,这样的水中视物不便,李嶷于水下搜寻了片刻,仍没找到那何校尉,他不得不浮出水面换了口气,心想溺水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若真是溺水,如再寻不见,只怕施救不及。他深吸了一大口气,又重新潜入河底,细细寻找,这次终于在不远处隐隐约约看到那何校尉沉在水中,四肢似水草一般,在水中无力漂着,这正是溺水之人的模样。他奋力游过去,果然她早就失去了知觉,他急忙一手搂着她的肩,迅速带她浮上河面,然后带着她游上岸。

李嶷将她抱上岸,将她面朝下放在一大块山石之上,按着她的背控水,他按摩了半晌,见没有控出多少水来,心下不由有些发急,于是将她翻过来,去摸她颈中脉搏,心道她别真就此死了,他刚一伸手,忽见她睫毛微微一动,心中暗道不好,果见她突然睁眼一笑,唇间早射出数枚细针。他闪避不及,身子晃了晃,顿时倒地。

那何校尉早已起身,抬手又往他身上补了几针麻药,这才恨恨地道:“叫我小骗子,还把我踹到河里。”想到李嶷适才的种种行为,着实可恼,不由伸脚,用脚尖狠狠踢了他的膝弯三四下,冷声道:“今天不叫你也到河里泡一泡这冷水,就枉你叫我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