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下第一茶”居然无人问津 (第11/23页)

“借老先生吉言了。”古平原说着,向常玉儿投去感激的目光。

“说到这儿,有件事我可得和古老板商量一下。这常姑娘总是住在茶园多有不便,你们既然已经成亲,何妨就让她住到你家去。”闵老子说道。

“这……”古平原与常玉儿互望一眼,都摇了摇头。

“老先生,这里面还有内情。”古平原把事情经过一讲,最后说,“我们虽然定了亲事,却未来得及行合卺之礼,何况我是家中长子,如今高堂未在,却贸然引妇入门,恐于礼不合。”

“哦,我明白了。可是这里住宿简陋,人来人往,暂时栖身尚可,一个姑娘家岂能长居于此。”

刘黑塔一拍脑袋:“妹夫,你总去的村头小溪旁那处小院,不也是你家的宅院嘛,干脆让我妹子到那儿住上一阵好了。”

“有道理,你老师的那处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就让常姑娘去住上一阵,总比在这儿强。”闵老子点头称是。

古平原心里一动,久久没有搭言。他在犹豫着,那处宅院对他来说就像一处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地,是老师的故居,也是白依梅的闺房。他曾希望不管世事如何变化,那儿的一切都能如从前一样丝毫不动,自己只要一踏入那处小院,仿佛还能听到老师的谆谆教导和白依梅的嫣然笑语。

古平原的沉默当然惹来了常玉儿的奇怪,她在心里想了一想,问闵老子:“老先生,您说古大哥的老师,是那位赠金送他入京赶考的授业师吗?”

“可不是嘛,白老师真是个好人哪,可惜这年月,好人却不得善终,为了古老板,一头撞死在了村头那棵大树上。还有他女儿,生得花容月貌,如今也陷在长毛军中,还不知怎么样了呢。”

闵老子只顾一路说下去,他说一句,常玉儿的脸色就白一分,不等古平原开口,她便决绝道:“你们别费心了,我就住在茶园好了,这儿挺好的。”

“这有什么好啊。”刘黑塔哪里体会得到妹妹的心情,还是劝道,“你没看那处小院,屋后小溪流水,屋前一望即山,门口一棵桂花树,如今正是满树飘香。我看妹夫常常在里面一待就是半天,真是好地方……”

“大哥!”常玉儿的声音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别说了,我不去!”

几个人这才察觉常玉儿语气有异,都抬眼望向她,别人还好,古平原却是一瞧就发现当初在关外时,常玉儿一听说回徽州,眼神中那种莫名的恐惧又浮现了出来。

闵老子也发觉自己只怕是失言了,干咳一声转圜道:“要不然这样。古家在潜口镇上不是有处卖南北货的铺子?那里也比茶园强上百倍,干脆就让常姑娘去那儿住。镇上热闹,好过这里冷冷清清。”

常玉儿起初坚持要住茶园,经不住几个人劝说,特别是古平原,面上讪讪地像是做了什么亏欠她的事儿,常玉儿看了心里一软,总算是答应下来。

是夜,古平原回到家中去住,家中一切如昔,只是器物蒙尘,亲人不在,满屋子的冷冷清清,古平原在院中坐看朗月直到夜半,心情不知何故有些懒散,回想这两年的事情,仿佛一路波折,可是最后却又能反败为胜,然而胜虽然胜了,最后却总是陷入一个更大的泥潭中难以自拔,不知何时才是个了局。

“世事如棋,什么时候才能下完呢,难道一定要大龙合围,杀劫破局,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才能罢休?”古平原又想到了生意上,“天下这么大,就说茶叶买卖,有产地有销地,向来是不乏客户,谁的茶好,谁的茶孬,其实王爷说了不算,皇帝也说了不算,亲口尝过翘一翘大拇指那才是真的好。要招揽客人何必在旁门左道上用功夫,真要是东西好,就不能真刀真枪比过算?”

他苦苦思索了一阵,直到清冷的月光直直地照到身上,他忽有所悟。

“正是因为他们心虚,不敢比货色,所以才要动歪脑筋。反过来说,自家货色硬,牌子亮,走到哪里也不必怕那些魑魅魍魉。”古平原原本还在为兰雪茶被众商联手抵制而犯愁,想定了这一节,心下放宽了许多,也不回房,就在屋檐下的竹椅上和衣而卧,沉沉地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大清早,古平原起身洗漱已毕,准备到茶园去吃早饭。临出门时,脚步又有些踟蹰,昨天的事他始终觉得对常玉儿心怀歉意,毕竟她才是自己的妻子,而白依梅已是一个“今朝别后,永不相见”的陌路之人,可是自己真的无法忘记她,就算没有结果,那许多的前缘也是他心中不想让别人触碰的甜蜜与伤口。可是常玉儿能明白吗,她会不会还在怪自己?

古平原一时想得出神,门口几声清脆的叩门声忽然将他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