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西宫 舞台剧本(第12/12页)

阿兰 让我化妆成女人,这是多么大的羞辱!(少顷又说)但是,受他羞辱,不正是我喜欢的事情吗?……

阿兰转过身去,背对观众,开始脱掉衣服,换上女装,灯渐暗,音乐起。

阿兰的独白:在阿兰的小说里,此后,这位女贼就围绕着柱子生活,白天等待着他回来,他不在家里时,她就描眉画目,细致地打扮。等待着被占有,这是多么快乐啊。

灯光复明时,阿兰已经化妆毕;女装,假发,还穿了高跟鞋;好像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但手里还拿了一支化妆的笔,阿兰的另一只手执镜照着自己。

阿兰 (陈述的口气)那个女贼的花容月貌,就在无数次的化妆中过去了。她逐渐变成了残花败柳。

小史在黑暗里上。

小史 (急不可耐)还没有好吗?你比女人还能磨蹭了!

阿兰 请再等一等。(又给自己描眉,像画家作画一样精心)美丽是招之即来的东西,但它也可以挥之则去。(问小史)现在漂亮了吗?我是很在意的呀。……(忽然随意起来)我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只要你是男的就对了……(他放下镜子,和小史拥抱,接吻,然后,他跪下来,俯身向小史的裤门,灯光渐暗。)

强光照到舞台的另一角:一根柱子上,铁链锁住的老年女贼。她坐在地上,状如雕塑。

阿兰 那个女贼后来给衙役生了很多孩子,她的美貌成为过去,成了一个铁索套在脖子上的老婆子。此时,她的那一领白衣变成了脏污的碎片,她几乎是赤身裸体地坐在地上,浑身污垢,奶袋低垂,嘴唇像个老鲇鱼;肚皮上皮肉堆积了起来;而那些孩子就在身边嬉戏。在她手边,有一爿残破的镜子,有时候,她拿起来照照自己。在震惊于自己的丑陋之余,也有如释重负之感。因为到了此时,她已经毫无剩余,被完全地占有了。

在半暗的灯光下,阿兰和小史做爱。小史坐在椅子上,阿兰跨在他身上,身影只略微可辨。

阿兰 (录音)后来,小史总在问我,编这样的故事有何寓意。它并无寓意,生活本身就是这样的。我自己也是这样的。我已经最终体会到,美丽招之即来,性也可以招之即来。我不在乎自己的美,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别。只要他能喜欢就够了。

全场灯亮,阿兰从小史身上站起来,满脸残妆,走向台前。

阿兰 在这个故事里,化妆成女人,并非我的本意。但他既要我这样,我就很喜欢了。虽然这样我就丧失了性别。(一笑)其实,女人也不是我这样的。一个人生来是男是女,真有那么重要吗……(很柔媚地一笑,此后就像个女人。)

小史起身。阿兰走入观众中,小史送他,走了几步,站住了。

阿兰最后的朗诵词:修饰、在意,让他喜欢,这些都是开始。年复一年、月复一月,都让他喜欢,始终关注着你,这也只是开始,不是终结。真正的终结是:变得老态龙钟,变成残花败柳,被风吹走,被车轮碾碎……你不喜欢吗?这有什么关系。也许你想过要占有什么,占有自己的美丽,占有别人……但这都是幻觉。人生在世,除了等待被占有,你还能等待什么呢。所以,去爱他吧,服从他,把什么都告诉他……

灯光集中在小史身上,全场尽暗。小史抖擞精神,做帅哥状。

阿兰 去爱他吧!去爱他……

阿兰最终消失在观众中。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