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西宫 舞台剧本(第10/12页)

阿兰 我爱他。

小史瞠目结舌,冷场。

小史 (驾椅退后,仔细打量阿兰,好像他很脏)你——丫——真——贱!

阿兰 这不是贱!不是贱!这是爱情!(近乎恳求)你可以说我贱,但不能说爱情也贱哪。(严厉地)永远不许你再对我用这个“贱”字,听清楚了没有?

小史被阿兰的气势镇住,一时没有说出话来,然后自以为明白了,笑了起来。

小史 (犯痞)得了吧,哥们儿,装得和真事儿似的。还爱情呢。阿兰极端痛苦的样子,因为不被理解。

小史 (推心置腹地)他玩你是给钱的吧?阿兰痛苦地闭上眼睛,受辱感。

小史 (试探,口吻轻浮)你想换换口味?玩点新鲜的?玩点花活?阿兰极端难受,如受电击。

小史 难道你真的欠揍?

阿兰不回答,表情绝望。小史觉得头疼。忽然间他驱椅后退至桌旁,顺手闭灯,用帽檐遮面,打起盹来了。

响起了雨声。有一块灯光照在阿兰脸上。

小史 (在黑地里说)也许他是真的不懂。但是,死囚爱刽子手,女贼爱衙役,我们爱你们,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小史似乎睡着了。但这话使他微微一动。

阿兰在喃喃低语:在这个公园里,华灯初上的时节,我总有一种幻象,仿佛有很多身材颀长的女人,身着黑色的衣裙,在草地上徘徊。我也是其中的一个。

同一场景,黑衣女人上,似在做时装表演,但比一般时装表演节奏慢。

阿兰的声音:在脚上,赤足穿着细带的皮凉鞋。脚腕上佩戴了一串粗糙的木珠。无光泽的珠子,细细的皮条,对于娇嫩的皮肤来说,异常的残酷。但这是我喜欢的唯一一种装饰。那种多角形的木珠啊……我很美,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但美丽的价值就在于,把自己交出去。

晚上,灯光在催促着,让我把自己交出去。如果爱情再不到来,仿佛就太晚了。

表演毕。

(雨更大了。阿兰语气强烈,想要压倒雨声)有关这些,你为什么不问呢?

小史闭着眼睛,姿势已很僵硬。很难相信他还睡着。

阿兰的声音又变成幽幽的了。

阿兰 无须再说我是多么的顺从。从一开始,这就是尽人皆知的事了……你让我说的,只是这件事本身。你不让我说这件事的意义……

灯暗。戏曲音乐又起。

阿兰 在阿兰寄给小史的书里,有一处写道,那个女贼被锁在牢里。这样,除了等待衙役的到来,她的生活没有其他意义。她等了很久,终于发现再等已毫无意义。她觉得自己不再被需要了。于是她站了起来,在木枷的约束下走出牢门,发现牢门的外面,竟是一片美丽的桃花。

在桃色的追光下,女贼上。

阿兰 她在足枷中,艰难地迈开脚步走出桃园。就在这时她猛然想到:假如没有人需要,怎么会有枷锁?怎么会被锁进牢房?这都是不可能的事啊!相反,这样被锁、被关押,才说明人占有她的欲望是何等的深。难道这些枷锁是因为她自己需要才戴上的吗?……生活在别人的强烈欲望之中,被人约束,被人需要,才是幸福的啊……

女贼下,舞台又变成以前的样子。

阿兰 你呢?你需要什么?难道你什么都不需要吗?

在窗外射入的灯光里,小史紧皱眉头。

阿兰 (语气强烈)我可以是仙女,也可以是荡妇,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我可以是任何人。别人可以对我做任何事,特别是你。特别是——你!但是你呢?难道你是死人吗?

灯亮,小史猛地站起来,猛冲到阿兰面前,手里拿着钥匙。

阿兰把身子朝后倾,好像不希望小史给他打开手铐。

小史 你喜欢戴这个东西,自己买一个去,这个是公物。

小史 (阿兰站起来,两人挨得很近,阿兰相当明显地往小史怀里倒,小史把他往外推。他毅然给阿兰打开手铐,指着门)哥们儿,您爱哪去哪去,我这儿不留你!

雨声很大,像瓢泼一样。

阿兰 (行至门口,停住)你看,在下雨。

静场。

小史犹豫很久,把目光转向别处。阿兰顺势回到屋里。阿兰走到小史身边。

小史 (喃喃地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阿兰 我爱你。

小史 (像被电了一下,跳了起来,叫道)你丫说什么呢?

阿兰 (更大声地)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