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5/9页)

“那也够了。莎士比亚说过,不要借钱给人,也不要借别人的钱。”

黄依依脸红了,说:“……你要不方便就算了,我不上街就是了。”

“你还要上街?乱跑什么,这身体还没完全复原呢!要买东西,让小查替你去。”他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想了想,掏了另一只口袋,又翻出一张来,一并递给了黄依依。

“一共二十,发了工资我就还你。”

黄依依来到小卖部,买了很多吃的,饼干,水果,挂面,还有一条烟。

她又检查了一遍钱包,确定里面已经空了。

黄依依出院以后,有了一些变化,比如她以前唾弃加班,现在却自己也开始加班了,甚至有的时候比安在天走得还晚。

星期天,天刚蒙蒙亮,黄依依穿着长衣长裤和胶鞋,戴着草帽,背着一只军用挎包和水壶,一副要出门远行的样子,悄悄地出了楼。人们都还在睡觉,周围静悄悄的。突然,黄依依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

却是张国庆,他是来水台拎水的,看见了她,不知是该打招呼还是该躲开,一时手足无措。黄依依想躲开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把草帽压低了一些,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张国庆低低地,这是他第一次对黄依依说话,道:“……你的水壶盖子没拧紧……”

黄依依被他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可能是因为走得太匆忙,水壶盖子的确没有拧紧,正往下滴水呢,衣服都湿了一块。

张国庆不再敢看她,打开水龙头,接水。

黄依依把水壶盖子拧紧,也没有跟他道谢,就急急地走了。那样子,好像是要躲着人。

张国庆家里,刘丽华还在呼呼大睡,张国庆蹑手蹑脚地进来,脱掉外衣,随后撩开被子,钻了进去。

刘丽华被张国庆身上带回来的寒气弄醒了,她气急败坏地,一脚把张国庆踢下床来。

张国庆:“你……干什么?”

刘丽华嘟囔了一句:“水烧上了吗?”

“都烧好了,够你洗脸刷牙的了。”

“哼,你就是不愿意伺候自己的老婆,要是一个野婆娘,为她办件事,看你不屁颠屁颠的,能把屁股乐成八瓣。”

张国庆看着床,却不敢再上去。

刘丽华突然坐起来,迷迷糊糊地:“快给我拿尿盆!我憋不住了……”

黄依依出了后门,不久太阳出来了。山路崎岖,黄依依柱着木棍,翻山越岭去找汪林。

正午时分,汪林挥着一把镰刀,正在路边的山涧里收割草。

黄依依一路跟人打听着过来,老远看见了他,大声喊道:“老乡,请问一下,前面是不就是701的农场了?”

汪林猛然间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他抬过头来,万分吃惊地看着她。

黄依依也倍感意外:“老汪……”

汪林只是看了她一眼,他胡子拉茬的,似乎自惭形秽,又低下头来割草了。

黄依依跑上来:“老汪,我来看你。”

汪林不理她,继续干活。

“老汪,你这是怎么了?不理我,我来看你,你不高兴?我给你带了一条烟,是你嫌贵一直不愿买的那个牌子……”她一路跋山涉水的,透着十分的疲惫、辛苦。

有一滴眼泪,掉在汪林割草的手背上。

“你真不理我?我知道我不好,你为我没了官,背了处分,在单位里丢人了,无地自容……你要恨我,你就骂我,或者干脆打我一顿吧。我跟他们说了,我来跟你一块儿放羊,同吃同睡同劳动,可他们不肯,我死,他们都不肯……”

汪林压低了声音:“你跟着我走,别离我太近了,不能让农场的人看见。”

汪林带着黄依依走进了一个废弃的窑洞,他突然回过身来,一把抱住黄依依,并把她往墙上推去……

空气中回荡着的是粗重的呼吸,有一只野猫跑了出去。

中午,星期天的院里空荡荡的。

疯子江南手上抱着一只受伤的灰鸽子,在念念有词的:“……你好啊灰鸽子,我知道你是给我送密码来了……他们都说我疯了,破不了密码了……可他们哪里知道,我现在每天都在破译密码,我每天破一部,密码到处都是,破不完的……我是天才,是不是?你肯定知道,那些造密专家听了我的名字,都闻风丧胆,吓得尿裤子……呵呵……江南,江南,‘紫金号’……”

安在天过来,手里拿了一瓶紫药水和一个棉签,小心地给鸽子的腿抹上。抹好了药,鸽子扑腾了几下,飞走了。

江南跟鸽子“再见”。

小查跑了过来,急急地说:“安副院长,黄研究员不见了。”

安在天问:“她没在宿舍?”

“她说好星期天跟我一起进城买东西的,可班车上没她,宿舍里没人,单位也没有,我都去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