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7/8页)

钟跃民象玩玩具一样摆弄着沙盘上的坦克模型道:“咱们来一场不对称的红蓝军对抗演习怎么样?”

“好啊,你说怎么玩?”

“你为红军,是一个齐装满员的甲种坦克师。我为蓝军,是一个特种侦察大队,我率先攻击,你认为我首选的攻击点应该在红军什么位置上?”

袁军不屑地笑笑:“小儿科嘛,这还用问?特种部队擅长偷袭,他的攻击点应该选在我的指挥系统,通讯和信息处理系统等要命的地方。”

钟跃民说:“我费那个劲干什么?找个管道工把你们驻地附近的自来水管道弄开,把巴豆水灌进去,顶多是费几百公斤巴豆,剩下的事就是看热闹了,一个师的人在同一天一起拉肚子肯定是非常壮观的景象,要是我高兴,再把你们驻地的污水管道堵死,让粪便从厕所里漾出来,不出一天,这个坦克师就成了臭哄哄的大粪场……”

袁军想了想承认道:“这倒是个歪招儿,你这个人总能想出点儿歪门邪道来。”

周晓白已经换上了一套蓝色的毛料裙装,一副白领职业妇女的装束,她走进客厅说:“恶心死了,这是钟跃民式的特种战,只有他才想得出这种歪招儿。”

袁军认真地说:“你可别小看了这个主意,这是真正的智慧,关键在于思路的灵活多变,不以固定的思维去考虑问题。”

周晓白笑道:“这里有个规律,凡是从小安份守己的好孩子,打死他也想不出这么多歪招儿来,反之,能想出这种歪招儿来的人,小时候肯定是个狗都嫌的孩子。”

袁军表示同意:“没错,钟跃民小时候的确不是个好孩子,我可以证明。”

周晓白催促道:“跃民,别侃了,咱们该走了,音乐厅有规定,迟到者必须等到幕间休息才能进去,咱们可别晚了。”

钟跃民不好意思地对袁军说:“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不然多不礼貌。”

袁军摆摆手笑道:“音乐厅是你们这些情趣高雅的人去的地方,我可不敢到那儿去充数,晓白说过,对于高雅音乐,不怕你不懂,就怕你明明不懂还要装模做样,自命风雅,你们去吧,我这个人品味太低,不喜欢交响乐。”

周晓白亲昵地挖苦道:“我们袁军就这点好,绝对是有自知之明。”

钟跃民和周晓白走进剧场的时候,灯光正好暗了下来,紫红色的丝绒大幕徐徐拉开,指挥大师祖宾?梅塔身穿传统的黑色燕尾服,背对着观众举起了指挥棒,钟跃民和周晓白在黑暗中不停向人道歉,摸索着找到自己的座位。他们刚刚坐稳,舞台上的灯光骤然发出一片光明,祖宾?梅塔银色的指挥棒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闪电,笫一乐章开始了,引子在震音背景的衬托下展开……

周晓白在钟跃民耳边轻声道:“来得真是时候,仿佛有神示,祖宾?梅塔就象是在等咱们。”

钟跃民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轻声嘘了一下,他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展开的笫一乐章之中,这时笫一主题已经出现,他感到贝多芬那逝去一百多年的灵魂在今夜又回到了人间,那傲岸不屈的气概表现出不畏强暴的性格,这真是个极有个性的男人。随着笫一主题的展开,一股雄性的气息扑面而来,钟跃民瞬时感到血液在周身激荡,激情在黑暗中迸发……

钟跃民合上眼睛,仿佛已经睡去,在这个世界上,何谓光明,何谓黑暗?人人都认为自己在寻找光明,以为自己找到的就是光明,这才使这个世界复杂起来,这是人性使然,人性将这个世界对立起来,这个世界才有了光明与黑暗,善良与邪恶,对于这种种对立的事物,究竟谁才具有评判权呢?罗曼·罗兰曾做出这样的判断:“要是一个人,听了器乐美妙的和弦,或是听了温柔的歌声,而不知道欣赏,不知道感动,不会从头到脚地震颤,不会心旷神怡,不会超脱自我,那么这个人的心是不正的,丑恶的,堕落的。”

钟跃民冷冷地笑了,罗曼·罗兰先生,此言差矣。一个邪恶的人也可能被音乐所感动。历史曾留下这样一个瞬间,当纳粹军队占领华沙时,一个温文尔雅的德国军官下令处决了一批波兰市民,当行刑队的枪声响过之后,这位军官在尸体堆旁弹奏起钢琴,弹奏的竟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据目击者说,这位军官的演奏水平极为专业,对乐曲的理解非常深刻,以一种柔情蜜意的处理手法细腻地表现了贝多芬的情感,如梦如幻的钢琴曲在华沙的街道上回荡,而受害者的鲜血已经汇成了一条红色的小溪……

在这个世界上,何谓善?何谓恶?不同的种族和意识形态由于立场和角度的不同,导致了结论的大相径庭,在这个多元的世界上,存在着多元的真理,当真理与真理发生冲突时,人类便不可避免地陷入惶惑,不同的理念和立场在冲撞,在对抗,导致了仇恨,流血和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