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的故事(第7/18页)

他很高兴,对他的老姐说:“你看,你说在中国,不会有人支持你,放着好生生的路不走,去干这种赔钱赚吆喝的傻事,这不有了第一个。”

听到这里,我马上失悔了,因为杨菲尔玛刚才向我使过眼色,看来我不该匆忙表这个态,看来,这就是讨嫌了。事后她埋怨我,你当年一句话,他上了日本。现在,你老爷子火上加油,他该更来神了。他这个人,就怕当真,你也不是不知道。

“至于那么严重么?”我用丁丁的口头禅,回答她。

“他是死丁,你该了解他。”那张脸,马上连最后一点笑容也消失了。据我朋友讲,她早先起步当导游的时候,能够在那么多漂亮的竞争者中,以其并不出众的姿容,获得亲善小姐的称号,可见她的和霭温馨的笑容,是很赢得游客赞许的。后来,她成了老板,而且是越做越大的老板,分支机构遍布沿海各省,直到东南亚,日本,欧美,就不大见着那芳馨可爱的微笑了。永远一副说笑不笑,说不笑又笑的标准面孔。你不觉得她多么亲近,也不觉得她多么疏远,我真佩服她面部表情保持恒温的本事。哪怕她不景气的那两年,被人家挤压到倾家荡产,差一点要自杀的时候,哪怕后来,她翻过身来,又把别的对手逼到角落里,非跳楼不可的时候,她那张“任是无情也动人”的脸,永远是那张不冷又不热的标准面孔。现在,她完全用不着采用这副面孔,来对付这位不算合法丈夫,也不算普通朋友的丁丁:“你要是想玩玩票,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是当真投入,我觉得好象不怎么行。死丁,我认为做什么事,三思而后行,特别算一算回报率,也许就不那么冲动了。”

丁丁有一种本事,不想听的话,他可以充耳不闻。但这一次,他反应了:“我绝不是脑袋一热才干什么的。”

“我希望你不要打乱我的计划,因为你知道我在想办法活动,把你弄到一个相当重要的中央机关,那才是你大显身手的地方。”

这个年青人马上表现出来对前途等等题目,不感兴趣。他说他崇尚现实,不想得那么遥远和浪漫,像他走路一样,走一步,是一步。只有幼儿园孩子,才想将来长大了要当海军,要当警察,那是可爱的童话。他认为:高田能做的事,我也能做,高田在日本的成功,我也能在中国获得。

“回报率要看你怎么个算法!”

他的话掷地有声,我本来应该给他鼓掌的,但一看小姐的面孔,便只有缄默了。她太了解丁丁,是个强按牛头不喝水的犟种,只好退一步海阔天空了。丁丁,我支持你译这部垃圾的书,老爷子找不到出版社,我掏钱买书号给你出。小姐劝喻这个死丁:这十几年来,我是把这个世界不能说看透,至少我明白,如果需要做有价值的事,而且这样会使你活得更滋润的话,我也不反对。如果你去写书,当垃圾虫,为此付出的代价太高,而回报率极低的话,那就不值得了。这么办,当着老爷子,把话说死,玩一把,然后收心。

“至于那么严重么?”

“又来了,丁丁,你别太任性,别做大头梦啦!”杨菲尔玛警告他。

这个不管你怎么看,怎么说,也要戴毡帽的家伙,是听邪的主嘛?“那也让我先做做这梦看看--”

事情就从这儿起了变化,他把那个来旅游的高田有司扔给了杨菲尔玛,理由还挺充分,谁让你是搞这一行的大腕人物呢?然后一拍屁股消失了。过了若干时日以后,小姐忽然给我打电话,才知道徐总对我所说丁丁失踪的事情不假。这倒也不意外,他说了要去做他的梦,自然是必去的。但如果按杨菲尔玛说的,玩得差不多,应该收兵了呀!从杨菲尔玛嘴里听到,这小子一发而不可收拾,成天泡在垃圾山里,小蚂蚁走得可是太远了。

“老爷子,死丁跟你联络过吗?北京有许多垃圾山。”

真是滑稽,我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是他的太太呀!怎么问起我来?”

我很佩服现代年青人的不在乎,“我什么时候是他的太太呀!只能算一半或四分之三的妻子。”

“不是前不久--”我记得他从我那儿一甩袖子,咚咚咚地走掉的呀!

“这一猛子扎下去,再没见他的影,反正,北京市最近没有发现过无名尸体,估计他活着是没问题的,但这个人在哪儿呢?我在找他!”

她一张嘴,什么死不死的,让人听了怪不舒服。我不想批评这位小姐,就说:“丁丁也太不像话,吭个声总是应该的嘛!”

“这就是他的风格啦!”

“什么事害得你必须找到丁丁?”

“我正在按我的计划目标前进,第一步,他得尽快到徐总那儿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