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 (第25/72页)

“是啊,这个影响对我来说太要紧了。红伟这人一向精明,手头的客户都是他自己抓着,他一走,别人都没法接手,整个建材厂几乎停产。忠富技术好,以前都是忠富一手抓配料比例,他这一走,先死鱼虾,现在据说开始死猪。那些镇上的人都急了,找忠富和红伟,可两人提出条件,要县里认定集资公司无罪,还要工资翻十倍,谁都不敢答应,事情就这么拖着。这两块亏本,正明说,小雷家的还贷压力很大,都是通过他赚的来还,流动资金越来越紧缩。再加上那些客户听说小雷家出事,都小心观望着,正明那儿的量现在也上不去,利润很受影响,因此,镇里说什么都要盯上我这块肥肉了。”

“要命。”宋运辉皱眉。要是小雷家的企业这么搞下去,总有一天越缩越小,一直到关停。没错,这样更显得杨巡这块肥肉之丰腴。

“我今天找了律师后给你打的电话。律师说,先从老家那边找相关人游说,不过我看这希望不大,我认识的人都还没那么大面子。律师还说,镇上完全没必要到我们这儿打异地官司抢夺我的市场,直接就在那边告我侵吞公款,顺便还可以再告东宝书记挪用集体资金,罪加一等。政府在当地告我,我哪里还有赢的可能?”

宋运辉更是皱起眉头,杨巡那一摊子要是再加到雷东宝头上,雷东宝判死缓都够。“你有没有跟士根说这个问题会捆绑上东宝书记?”

“还没说。我估计说了也没用,现在他做不了主。我准备跟你谈了后,明天过去一趟直接跟他说,起码他能努力一把。”

“他妈的。”宋运辉终于忍不住骂岀一句粗话,“我都已经找到那边市长在党校的同学出面说项,要添上这事,大哥还出得来吗?这个士根,我想掐死他。”

“我明天还打算联络一下忠富和红伟,看看他们能不能为我为东宝书记回去村里。”

“你那红帽子到底怎么戴的?具体说说,越具体越好。”

“我公司的资信证明由小雷家开岀,才能到这边工商注册。出资也是我的钱先打到小雷家,再从小雷家汇来,到我这边账上。如果他们硬要不认,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宋运辉皱眉低头考虑好久才道:“我再想办法,问题看来越来越严重了。”

杨巡也叹岀一声长气:“宋厂长,我这两个月,人整整瘦了十斤,白头发都出来了。”

宋运辉下意识地看看杨巡年轻的脸,无言以对,闷闷而回。

回到家里,见程开颜还等着他,他倒是惊奇,面对程开颜递上的一杯菊花枸杞茶,奇道:“怎么想出来给我喝这个?”

“妈说,你老在外面吃喝,要喝些这种东西清火保肝。”

“我又不喝酒。”他没喝,里面有茶叶,喝了他晚上别想睡了,不过对于程开颜做事不经大脑,他早已不计较。

程开颜被他妈教育而今开始要做贤惠媳妇,可是她没头绪,想跟丈夫问个清楚,但见宋运辉眉头紧锁,她不敢打扰,做个鬼脸上去了。宋运辉看着程开颜的背影,不由摇摇头,一下又变成小媳妇了。

他没急着上楼,想了半天雷东宝的事情,终究没想出招数。不过这条新出来的枝杈,他明天还是得尽早告诉老徐。反而是杨巡这边,他这几天与律师接触下来感觉,只要他出力,对方想到这边查封杨巡的资产不是那么容易。

但想到这一来往插手干涉司法进程的道路越走越远,不由摇头苦笑。救雷东宝,救杨巡,他并没感觉有多少对不起良心。说他干涉司法,那真是……宋运辉想到四个字,“逼良为娼”。

杨巡准备赶赴小雷家之前,忍不住开车拐到日杂市场对街看了会儿。天还早,市场还没营业,可那些摊主早已大车小车地推着货品进门,场面之热闹,不亚于早上的蔬菜批发市场。杨巡看着又是骄傲,又是心碎。这地方曾经啥也不是,只有长途汽车开过时扬起的一蓬灰。是他的市场带旺了这块地方,当然,最旺的还是他的市场,目前他的市场摊位转租价已经是原来的两倍。可想而知,他下次收租就能大赚。可是,他等得到下次吗?

他的市场大门朝向东南,早晨的太阳把门口两只铜球照得金光闪闪,从市场出来的人各个似乎是迎着朝霞,激情满怀的样子。杨巡正是背着光,愈发显得阴暗。但他还是被已经早早上班监管着市场的寻建祥发现了。寻建祥大步穿过街道,走到杨巡身边,反而是杨巡先抢了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