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3/4页)

他说:“当我遭受母亲的斥逐,而且显然没有一个朋友支持我的时候,我觉得,不管我的感情怎样,我还是应该让她自己决定婚约是否继续下去,这是我的责任。我处在那样的境地,看来是不会引动任何人的贪心或虚荣心的了,可是她却那么诚恳而热情地坚持跟我共命运,不计得失,这叫我怎么能不认为只有最无私的爱情才会促使她这样做的呢?就连现在,我还是弄不懂,她这样做究竟能是什么动机,她能幻想有什么好处,居然肯跟一个她一点也不爱而且总共只有两千镑财产的人拴在一起。她不可能预见到布兰顿上校会给我一份牧师俸禄的呀。”

“这不可能,不过她会想到将来总会发生什么对你有利的事,想到你家的人到时候总会后悔的。而且无论如何,不解除婚约对她毫无损害,因为事实已经证明,婚约既不能约束她的意愿,也不能限制她的行动。这婚约的确是够体面的,可能使她得到了她朋友们的尊敬;即使没有出现更加有利的事,她嫁给你总比独身强呀。”

当然爱德华立即相信了露西的行动确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她的动机也最明显不过。

埃莉诺严厉地责备他不该在诺兰庄园跟她们来往那么长时间,那时他一定已经察觉出自己爱情不专了,姑娘们对这种恭维自己的冒失行为总是要严加责怪的。

“你的行为的确是很不好的,”她说,“因为,且不谈我自己怎样想,我的亲属们全都因此相信而且期待着根据你那时的处境看来实际上决无可能出现的事呢。”

他只得借口自己不自觉而且错误地认为已经订了婚就不会有问题,以此来作辩解了。

“我想得太简单,认为我已把誓约给了另外一个人,跟你在一起就不可能有危险;知道自己是订了婚的人,我的感情就会跟我的荣誉一样安全可靠、神圣不可侵犯。我是感觉到我爱慕你,但是我自忖这只不过是友谊;等到我开始把你和露西对比的时候,我才察觉到我走得太远了。我想,后来我还逗留在苏塞克斯郡那么长时间确是错误的,而我那样的随意行事所能借以自慰的理由只不过是:危险只涉及我自己;除了我自己,不会损及任何人呀。”

埃莉诺笑了笑,摇摇头。

爱德华听说布兰顿上校就要到巴登别墅来,很高兴,因为他不但真心盼望跟他多多结识,而且还可以有机会让他相信,他不再怨恨他送给自己那个德拉福牧师职位的事。他说:“当时我向他道谢那么冷淡无礼,他一定以为我还没有原谅他呢。”

现在他才觉得惊讶,怎么会还没有去过那地方。但是当时他对此事简直毫无兴致,以致关于那里的房舍、花园和牧师田地,教区大小,田地好坏,以及什一税率的全部情况,他都是从埃莉诺本人那里知道的,而埃莉诺又是从布兰顿上校那里听来的,她听到那么多,听得那么仔细,简直完全像是个当家主妇一样。

这以后,他们之间只有一个问题还有待解决,只有一个困难需要克服。他们是爱情的结合,知己朋友们全都热情称赞;他们相知情深,看来是一定会幸福的。只是他们靠什么过日子还成问题。爱德华有两千镑,埃莉诺有一千,加上德拉福的牧师俸禄,这就是他们自己的全部财产;因为达什伍德太太不可能再给他们点什么,他们俩谁也没有热恋得发昏,会认为靠一年三百五十镑收入能维持家用。

爱德华觉得母亲对他改变一点态度并非完全无望;他指望那样就可以增加一点他们的收入。但是埃莉诺却认为靠不住;因为,既然爱德华还是不能娶莫顿小姐,费勒斯太太说的风凉话也只是认为他选中自己比选中露西罪减一等罢了,所以她害怕罗伯特的触犯行为只会对范妮有利。

爱德华到后大约四天,布兰顿上校就来了,达什伍德太太心满意足,觉得脸上有光彩,因为自从住到巴登别墅以来,还是第一次来了这么多客人,连家里也容纳不下了。爱德华先来,有权住在别墅,布兰顿上校因此每晚只得走回巴登庄园老地方去住;他早晨常常早早就回来,总是打断两位情人早饭前的情话。

他在德拉福庄园待了三个礼拜,至少每天黄昏时刻都无事可做,尽盘算着三十六和十七之间的年龄差别,所以到了巴登,如果没有玛丽安变得柔和了的眼色,如果没有她母亲的言语鼓舞,如果没有这些,他的心情原是快活不起来的。可是,在这样的朋友们中间,受到这样的热情欢迎,他确实又振奋起来了。他还没有听到露西结婚的消息,事情的经过他也一无所知,所以他来后头几个小时都用来听别人讲话,自己只是惊奇而已。达什伍德太太一五一十都说给他听,他更为自己替爱德华做的事高兴,因为最终还是帮了埃莉诺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