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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他回来了。

“这边!”

他带帕尼库斯来到一个栅栏被撬开的地方,可他忘记了帕尼库斯超重。开口不够宽,帕尼库斯知道试也没用,他无论如何都钻不过去。翻越栅栏更不可能。

“我可以一个人去,”侯赛因说,“可我不知道要找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帕尼库斯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张碎纸和一支笔尖秃秃的铅笔。小瓦斯拉克斯生病时吃过青霉素,所以他知道这个词怎么拼写。他写下来,把纸交给侯赛因。

“你看得懂吗?”他问。他指的不是他的手写字迹是否清楚。

侯赛因接过那张纸,没有回答,只是扫了一眼。

帕尼库斯立刻就明白侯赛因精通希腊语,不免有些尴尬。

不出片刻,侯赛因就钻过了栅栏。帕尼库斯看着他全速跑过铺满砾石的院子,一转弯不见了。

医院里宽阔的走廊和病房异常冷清荒凉。这里受到了一定破坏,可看不出是蓄意的还是慌乱中无意造成的。手推车翻倒在地,柜子里的东西都掉了出来。病历四处散落。

侯赛因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长这么大还没看过医生,就连消毒剂的刺鼻气味对他来说也十分陌生。他跑过一道走廊,在一堆标志牌前面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写着“药房”。他得先去那里找找看。不然再去找儿科病房。没准儿儿童药物都放在那里。

药房已经遭遇了洗劫。到处都是碎瓶子、空纸盒,一片药都没剩。废弃的注射器堆放在台桌表面。房间里冷冰冰的。显然医院里有备用发电机。

侯赛因拿出那张纸,将帕尼库斯写的字与柜子里剩下的药的标签一一对照。没有一样的。

他跑回走廊,根据标志牌去了儿童病房。

这里倒不怎么乱。几排小床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侯赛因注意到角落里有一盒玩具。有人在离开前还专门把它们放回了原处。医生的白袍挂在一排挂钩上,一个听诊器盘绕在桌子上,就像一条蛇。

侯赛因翻找最近的柜子。绷带。血压监视器。几个听诊器。这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突然意识到药品应该都存放在凉爽的地方,他开始找冰箱。很快就在后面一个小房间里找到了,里面有好几排瓶子,其中有几十瓶的名字都和帕尼库斯写的一样。侯赛因拿了四瓶放在口袋里。乔治乌家的房子里没有冷藏设备,他没拿剩下的那些。如果需要,他随时都可以回来取。

他回到入口,转过拐角。帕尼库斯正在那里等待。

他们以胖子帕尼库斯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回到家。帕尼库斯知道,每耽误一分钟,婴儿就多一分危险。要是孩子再出现发热性抽搐,很可能就没救了。他努力跟上侯赛因,跑得气喘吁吁,到家时,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

侯赛因谨慎地轻轻敲了门。进了屋子,他把药瓶交给伊里妮。

玛丽亚用茶匙给小宝宝喂了几滴药水。小伊里妮呼吸急促且虚弱。她的外婆一直用一块湿布轻拍她。

“我们得给她降温。”她坚持道。

那天夜里,婴儿的病情没什么变化。

玛丽亚和婴儿一样安静。帕尼库斯走来走去。伊里妮一次次地拧干湿布,不停祈祷。她的手忙个不停,所以没法画十字,可她不时抬头看着圣像。至少婴儿滚烫的体温证明她还活着。

和以前一样,瓦西利斯在鱼尾菊酒中寻找慰藉。

深夜,马科斯回来了,带回了几袋补给品。

“怎么了,妈妈?”他一进门就发现她焦虑不安。

“宝宝!她病得厉害。我想我们可能会失去她……”

马科斯坐下来和父亲一起喝酒。

焦急的气氛笼罩着他们每个人,他决定明天早晨再公布他的消息。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那都会产生可怕的后果。

早晨,新生儿的体温降了下去。生命回到了她的体内。玛丽亚喜极而泣。

伊里妮从女儿怀里接过这个和自己同名的小孩子,抱着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现在能发出微弱的哭声了。经历了昨天的噩梦,现在的一切堪称奇迹。

他们继续喂她吃药。这不科学,可这么做能治好她。

玛丽亚累得躺在床上睡着了。一个小时后她醒了过来,首先看见的就是母亲的笑脸。

“她没事了,”伊里妮说,“我猜她现在想吃奶了。”

婴儿依偎在母亲的乳房边上吸吮起来。三十六个多小时了,这是她第一次吃奶。她已经脱离了危险。

晚上,一切恢复了正常,玛丽亚发现自己也能吃得下东西了。是时候宣布消息了。马科斯小心翼翼地说出他知道的信息,信息就像酊剂,在适当的时候,一点点就能起到巨大作用。

“没人来救我们了,”他说,“或者说,起码一段时间内我们得不到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