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贪婪者的乌托邦(第23/34页)

“你用不着现在回答,”他说,“决定之后再告诉我,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好,”她镇静地说,“只剩一个星期了。”

他转过身,捡起她揉皱的草图,仔细叠好,放进了衣服口袋。

“达格妮,”弗兰西斯科说,“在你权衡决定时,如果你愿意,就想想你的第一次退出,不过,要全面地去想。在这里,你不必用盖房顶和铺哪儿都到不了的小路来折磨你自己。”

“告诉我,”她突然发问,“你那次是怎么发现我的?”

他笑了笑,“是约翰告诉我的,就是这个毁灭者呀,还记得吗?你还纳闷毁灭者为什么没有派人去找你。其实他派了,就是他让我去的。”

“他让你去的?”

“对。”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太多,怎么了?”

“他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他的原话么?”

“对,我确实记得。他说:‘如果你想抓住机会的话,就去吧,这机会应该是你的。’我记得,因为——”他并不在意地微微一皱眉,冲高尔特转过身去,“约翰,我一直不太明白你干吗那样说。为什么呢?——为什么是——我的机会?”

“我能不能现在先不回答?”

“可以,不过——”

一个人在矿里的岩层上冲他喊了一声,他便快速奔过去,似乎已无需再去关心这个话题了。

她很清楚自己是在异常缓慢地把头转向高尔特,并且知道他会在看着她。从他的眼睛里,她看不出任何的表示,只是感觉到一丝嘲讽,仿佛他很清楚她正在寻找的答案,并且知道她不可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

“你把你想要的机会给了他?”

“除非他尽了他所有的努力,否则我不会有机会。”

“你怎么知道他应得的是什么?”

“我在这十年里利用了一切能利用的机会,以各种方式,从各个角度向他了解你的情况。不,他没有告诉过我——我是从他提起你的神态中明白的。他并不想讲——但一说起来就掩饰不住他的渴望,总是欲言又止——因此我就知道这绝不仅仅是童年的友谊那么简单。我明白他为罢工做出的巨大牺牲,也知道他多么希望能够永远都不放弃。至于我吗?我只是像了解其他人的情况一样,对一个我们今后很重要的罢工者的相关情况提了一些问题。”

他的眼里依然带着一丝嘲笑,他知道她一直想要弄清楚这一点,但这并没有回答她一直所担心的问题。

她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正向他们走来的弗兰西斯科身上,终于明白让她骤然沉重而绝望地焦虑着的东西,正是自己对高尔特会使他们三个人都白白地牺牲的担忧。

弗兰西斯科走过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似乎正在心里反复掂量着什么问题,这问题使得他的眼里闪现出无比快活的火花。

“达格妮,只剩下一个星期了,”他说,“假如你决定回去的话,这可就是最后的一个星期,下次见面可就要等很久了。”他的声音里毫无责备和伤感,只是从温和的语气里才听得出他的感情。“假如你现在就走——哦,当然,你还是要回来的——但不会很快。而我——再过几个月就要永远在这里住下了,因此你如果离开的话,我也许好几年都再见不到你。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度过这最后的一星期,希望你能搬到我家来。就当是我的客人好了,不为别的,就因为我希望你能如此。”

他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些话来,似乎在他们三个人中间既没有,也不可能隐瞒任何东西。她在高尔特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惊讶的表示。她感到胸口一阵发紧,仿佛是一股强硬而不管不顾的窃喜促使她把心一横,采取了一个几乎是不怀好意的行动。

“可我是个打工的,”她怪异地笑着,看了看高尔特,“我还有活儿要干。”

“我不会为这个留你,”高尔特说。令她恼火的是他的语气,似乎全不拿她当回事,除了一字一句地回答她刚才说的话以外,别的什么都听不出来,“你随时都可以辞职,这完全由你决定。”

“不,不对,我是这里的囚犯,难道你不记得了?我是在听人使唤,我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没什么愿望可表达,也无任何决定可做。我想让你来做这个决定。”

“你想让我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