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第三章(第8/11页)

“我不会,”克列斯托弗说,“何况他可能已经上天堂了,不需要我的原谅。他十有八九上了天堂。他是个好人。”

“最好的人之一,”马克说,“不过是我找的拉格尔斯。”

“我也不原谅你。”克里斯托弗说。

“但你得,”马克说——这是对温情的大幅让步——“拿上足够的钱,好过得舒服。”

“老天!”克里斯托弗叫起来,“我厌恶你那恶心的舒适生活做派,黄油涂面包,吃羊排,穿着拖鞋走在地毯上,喝着尼格斯酒和朗姆酒,就像我厌恶你在蔚蓝海岸宫殿那可怕的淫荡生活一样,又是配司机,又是乘液压电梯,又是开暖气……”他的思绪已经飘走了,他很少允许自己这么做,他幻想着和瓦伦汀·温诺普发生在空空的小屋里的私情,没有垂下的布帘、肥腻的肉体、黏稠的春药……“你不会,”他重复了一遍,“因为我变穷一丁点。”

马克说:“嗯,你不必为这种事发脾气。如果你不要就不要好了。我们最好继续吧。你只有这么点时间。就这么定了……你银行账户超支的事,有,还是没有?不管你做什么来阻止,我都会把那点补齐的。”

“我没有超支,”克里斯托弗说,“我透支了三十英镑,但是西尔维娅替我担保了高额透支。这是银行的错误。”

马克迟疑了一下。对他来说,银行犯错误几乎是不可相信的。那是最好的银行之一,英格兰的支柱。

他们朝着路堤向下走。马克用他珍贵的雨伞狠狠打了一下网球场草坪的栏杆。在那里,白色的人影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又脏又湿,举止动作像练习十字架受难的牵线木偶。

“老天!”他说,“这是英格兰最后的……只剩下我的部门从来不犯错了。我告诉你,他们如果犯了任何错误,有些人一定会被彻底毁掉!”他又加了一句,“但你别觉得我会放弃舒适的生活,我可不会。我的夏洛特做的黄油吐司可比俱乐部里任何人做的都好。她还藏着点法国朗姆酒,在一整天可怕的比赛以后,一次又一次地拯救了我。她这一切只靠我给她的五百块,她在这基础之上过得又得体又整洁。没人能像个法国女人一样办事……老天,如果她不是个天主教徒的话,我会跟这小情人结婚的。这会让她高兴,我也不会受什么影响。但我可受不了跟一个天主教徒结婚。可不能信任他们。”

“你得忍受一个天主教徒进格罗比家了,”克里斯托弗说,“我儿子被当成天主教徒来养了。”

马克停下来,把伞尖戳进了土里。

“呃,这可糟糕了,”他说,“是什么让你这么做?……我猜是他妈妈让你这么做的。她在你跟她结婚之前就给你下套了。”他加了一句,“我可不想跟你那个老婆睡觉,她太健壮了,我会觉得是跟一捆木柴睡觉一样。但是我猜你们是一对小鸳鸯……啊,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么软弱。”

“我今天早上才刚刚决定,”克里斯托弗说,“就在我的支票被银行退还的时候。你没读过斯拜尔登关于亵渎的那本书吧,写的是格罗比。”

“我得承认我没读过。”马克回答。

“那就没必要解释这方面的事情了,”克里斯托弗说,“没时间了。但如果你认为西尔维娅把这当作我们婚姻的条件的话,你就错了。那时候没什么会让我同意这么做的。我这么做让她很高兴。那可怜的家伙认为我们的家族因为没有天主教的继承人所以被诅咒了。”

“那是什么让你同意了?”马克问。

“我告诉过你了,”克里斯托弗说,“是因为我的支票被退回俱乐部,还有别的事情。一个人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的话,不如让孩子的母亲来带孩子……何况,有个支票被拒绝承兑的父亲,他们不会像伤害一个清教徒孩子那样伤害一个信天主教的孩子。他们也不怎么像英国人。”

“这也对。”马克说。

他站在中殿的公共花园栏杆边一动不动。

“那么,”他说,“如果我让律师写封信告诉你,家里像他们要求的那样已经不再担保你从家产超支了,这孩子就不会是个天主教徒了?你这样就不会超支了。”

“我没有超支。”克里斯托弗说,“但如果你有警告过我,我就会去询问银行,这样的错误也就不会发生了。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我本来想的,”马克说,“我本来想自己做的,但我讨厌写信,我拖延了。我不喜欢跟我原本想象中的你那样的人打交道。我猜,这是另外一件你不会原谅我的事吧?”

“是,我不会原谅你不给我写信,”克里斯托弗说,“你应该写商务信件的。”

“我讨厌写信。”马克说。克里斯托弗继续往前走着。“还有一件事,”马克说道,“我猜,那孩子是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