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之旅序曲:申请一些证件(第7/8页)

“身体不舒服吗?”他的口气还是那么的温和平稳。“让她休息一会儿吧。”说着,他伸出手来,把桌上那台电风扇挪开。

“水呢?”我问道。

躲藏在文件堆后面的女职员们纷纷抿起嘴唇,扑哧扑哧笑起来。

“水!”我扯起嗓门,朝一位男职员呼喝了一声。

他站起身来,一声不吭,朝房间尽头走过去,转眼消失无踪。

德赛小姐把表格填妥,抬起头来,惊恐地望了我一眼,然后抱着厚厚的一本拍纸簿走向办公室主任。

“运输准证准备好了,”主任对我说,“你把申请书写好,就过来签个名吧。”

那位男职员回来了,两手空空。他一声不响,径自朝办公桌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来。

“水呢?”

他瞅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来自顾自处理他的文件。他没开口,也没像一般印度人那样耸耸肩膀,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股厌恶。

这种态度比不耐烦还要令人难以忍受。这简直就是粗鲁、没教养、忘恩负义。就在这当口,一个身穿制服、骄傲得就像一位军官的杂役,趾高气扬地走进办公室。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杯水。我现在总算弄清楚了:职员是职员,杂役是杂役,各司其职,不相混淆。

危机宣告结束。

我在表格上签下三个名字,终于领到运输准证。

主任打开另一个卷宗。

“纳德卡尼,”他柔声呼唤一位男职员,“这份备忘录我看不懂呢。”

他早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

出租车内闷热不堪,座位滚烫。我和女伴来到朋友的公寓,一直待到天黑。

朋友的朋友走进屋里来。

“怎么了?”

“我们去申请运输准证,她昏倒了。”我故意轻描淡写,免得让朋友难堪。随后我又补上一句:“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吧。”

“这跟天气毫无关系。你们这些从国外来的人,老是怪罪这里的天气和水。这位小姐根本就没事!来到这个国家之前,你们就对印度存有成见。你们读了太多西方人写的、对印度充满偏见的书。”

那位打发我去申请运输准证的官员看见我回来,显得非常开心。但这还不够。我必须去找库尔卡尼先生,向他查询缴交仓库费用的手续。问清楚该缴多少钱后,我得马上赶回来,跟身穿蓝色制服的职员接头,然后到出纳室走一趟,把仓库费用付清,再回头去找库尔卡尼先生,领回我那两瓶酒。

我手里握着一沓文件,找不到库尔卡尼先生。有人想把它拿走。我知道他只是好奇和好心,想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我不肯放手。他瞪着我,我瞪着他。我终于放手。他翻了翻那沓文件,然后斩钉截铁地说,我走错地方了。

我扯起嗓门尖叫一声:“库尔卡尼先生!”

周围的人全都吓了一大跳。有人跑过来安抚我,把我带进隔壁一个房间。原来,库尔卡尼先生就一直躲在这儿!一群民众正在排队等候。我冲到队伍前头,高高举起那沓文件,一面挥舞,一面朝库尔卡尼先生大声叫嚷。他赶忙伸出手来,夺下我手里的文件,匆匆浏览一番。队伍中的几个锡克人开始抱怨。库尔卡尼先生哄他们说,我是一位大人物,有急事,而且我比他们年轻。说也奇怪,听到这番说辞,那几个锡克人登时就安静下来了。

库尔卡尼先生吩咐手下,把相关账册全都搬过来,堆放在他办公桌上。他低着头,一面翻阅账册,一面举起手里拈着的那支黄铅笔,做出一个灵巧而优雅的手势。聚集在办公桌前的那群锡克人,立刻向两旁散开。库尔卡尼先生拿起眼镜,架在鼻梁上,抬起头来瞄了瞄对面墙上挂着的日历,扳起手指头,计算一番,然后摘下眼镜,又低下头来查看账册。他举起黄铅笔,又做了一个心不在焉的手势。锡克人又排成一队聚集到他的办公桌前,把墙上的日历挡住。

接着,我又回到楼上。身穿蓝色制服的职员拿起印章,在库尔卡尼先生交给我的那张纸上盖个印,然后打开两本账册,把这笔账登录进去。出纳员又在文件上盖个章。我掏出钱来,把仓库使用费付清。出纳员把这笔收入登记在另外两本账册中。

“嗯,办好了,”海关官员接过那份盖着两个关防大印、外加三个签名的文件,匆匆浏览一番,然后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大名。“手续完备,你可以领回你那两瓶洋酒了。赶快到楼下去找库尔卡尼先生吧。办公室快关门了。”

果亚是印度西海岸一个地区,濒临阿拉伯海,距孟买约400公里,原为葡萄牙属地,1961年12月并入印度,现为印度联邦一个行政区。柯艾略(Coelho)是葡萄牙姓氏。—译者注(本书中除特殊说明,均为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