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6/8页)

地宝、贫下中农、春海他们商定还得加把劲,再为全队带个好头。于是他们提出了早战、夜战的要求。吃过晚饭以后,他们又去工地上加班,干得汗流浃背;早上四点,鸡叫三遍时就吹哨出工,趁着一些微弱的天光干活,一句二话都没有。他们这一做,其它队的偷不了懒了,都得比着干,谁也不愿落后。所以每天晚上,工地上都被一支支火把点燃,被一堆堆大火照亮,人们穿梭在火光中,没有了闲言杂语,没有了白天的嘻哈打闹,人们一门心思地干活,效率大大地超过白天。武生高兴,胡主任更高兴。区里、县里又到电站的工地开现场会,充分肯定了他们的做法,还把地宝、贫下中农、春海评为标兵,把武生评为模范队长,送一头猪、一百斤酒给全队打牙祭。

地宝在全公社的名声又放炮一样地响起来。趁着冬天的大会战,武生和贫下中农都想给地宝好好物色个对象。千人大会战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什么年龄的都有,但寻花问朵地把有点把握的都问遍了,不是已婚的就是定了亲的,都名花有主了。即使找到一个没有对象的,也是二婚嫂,他俩又不忍,毕竟地宝还是童子呀。最后,他俩盯上一个还未结婚就黄了的姑娘,姑娘倒是有意但做不了主,待放假回去征求父母意见时,父母一听是以前的打手,就打死都不同意了。武生和贫下中农一张苦瓜脸。

地宝又被这些荣誉弄得热血沸腾了,他生来就是容易被荣誉枪杀的人,只要有了这些,他就可以忘记一切,甚至忘记孤独和伤感,这是运动造就的。

所有的引水和厂房工程都已基本完工,现在剩下的就是大坝了。

按照设计,拦河堰用木头和石头共同筑就,先用杩槎固定,再用木框装石头堵水。工程开始时已是初冬,必须在三个月内,抓住枯水期的有利时机把堰筑起来,否则就得到次年的枯水期了。

这是一个很艰巨的工程,难度超过滴水岩,不仅工程复杂,施工难,而且冬天的水太冷,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也经不住三五分钟的冰水。

胡主任亲自任筑堰指挥长,再一次组成以地宝为队长的突击队。启动那天,上千人的队伍排在河坝头,红旗呼啦啦地招展,寒风也呼呼呼地吹,胡主任等公社领导站在队伍面前,面容冷峻。距河不远的地方堆了好大几堆木柴,柴堆旁放了两桶白酒,白酒边还摆了几坛咂酒,咂酒坛子用红布包住,上面写着“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的豪言。胡主任扫视一周,拄着拐杖在队伍面前走了几步,便开始了他的动员演说。

“同志们,筑堰是电站的最后一块硬骨头了,是最后的一场恶战了,我们必须全力以赴,以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的战天斗地精神,打好最后一仗,战胜所有困难,为毛主席交出最好的答卷。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

地动山摇,群情如潮。

然后,他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突击队的旗帜双手递给地宝,地宝接过旗后,啪地一个立正,威严地敬了一个军礼。

“请毛主席放心,请胡主任放心,突击队保证完成任务。”

胡主任上前拍拍地宝的肩,咬着牙说:“是我们桃花寨的小伙子!”地宝心里很激动,他能得到胡主任的信任,说明胡主任已开始原谅他的过去了,他必须通过自己的悔过,自己的努力使自己重新做人。

“拿酒来!”胡主任喊道。

一排土巴碗就倒满了酒,工作人员递上来,胡主任一碗碗递给突击队的小伙子们,小伙子们端着酒碗,喊道:“革命的战友们,为了早日完成毛主席交给我们的任务,干!”

大家一饮而尽。

“点火!”胡主任大吼一声。

三堆大火冲天而起,发出铮铮的噼啪之声。

工程越往后推进越艰难。水深了,急了,特别是合龙封口的时候,突击队员跳下去都感到受不了,透不过气,心里闷得慌,身体再壮的人都坚持不了三分钟。地宝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武生在现场一筹莫展,就连胡主任也不再说他当红军时过大渡河的那些事了。

连续几天的苦战毫无推进,杩槎根本落不下底就被水冲得漂浮起来,一把杩槎得十几二十几个人护着往下拽,依然落不下去,突击队员又在杩槎上增拴石块,但难以固定,过不了一阵子就全掉了。地宝看着这一切,他急,突击队的几个小伙子已经累垮了,冻坏了,躺在了床上起不来,高烧不退,胡话连篇。春海、贫下中农也都坚持不住了,可地宝不能倒,他一倒等于这响水河的杩槎也倒了。胡主任期望地盯着他,眼里有说不完的期待和信任。晚上,他和贫下中农、春海一齐到响水河边,顶着瑟瑟寒风观察水情,研究办法。春海提出多开几个口子的想法,他们都觉得办法可行,但口子开得太多又有已筑之堰被冲的危险。他们通过合计,决定在已筑的堰上开出两道口子,让水分流,减少中流的水量。然后,先合龙中流,再分合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