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栗(第8/13页)

“她告诉我,她是你第一个女人。那是在你走后的那年夏天,也就是十二年前的那个夏天,我们躺在一张草席上,说到了你,说到两个多月前你站在影剧院台上时的激动场面,美国遗产立刻坐了起来,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我,当时我知道她什么都会告诉我了,只要我脸上挂着羡慕的神情。

“她把嘴凑到我的耳边,其实屋子里就我们两个人,她神秘地说道:‘你知道吗,我是他第一个女人。’

“我当时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我吃惊的是你第一个女人竟然是美国遗产,这使我对你突然产生了怜悯。美国遗产看到我的模样后得意了,她问我:‘你被男人抱过吗?’

“我点点头,我点头是为了让她往下说。她又问:‘那个男人第一次抱你时战栗了吗?’

“‘战栗?’我当时不明白这话。

“她告诉我:‘就是发抖。’

“我摇摇头:‘没有发抖。’

“她纠正我的话:‘是战栗。’

“我点头重复一遍:‘没有战栗。’

“她挥挥手说:‘那个男人不是第一次抱女人。’

“说着她又凑到我的耳边,悄声说:‘周林是第一次抱女人,他抱住我时全身发抖,他的嘴在我脖子上擦来擦去,嘴唇都在发抖,我问他是不是冷,他说不冷,我说那为什么发抖,他说这不是发抖,这是战栗。’”

马兰说到这里问周林:

“你能解释一下什么是发抖,什么是战栗吗?”

欺 骗

马兰继续说:

“美国遗产把你带到她家里,让你在椅子里坐下,你没有坐,你从门口走到床前,又从床前走到窗口,你在美国遗产屋中走来走去,然后你回过身去对她说了一句话,一句让我听了毛骨悚然的话。”

周林看到马兰停下不说了,就问她:

“我说了什么?”

马兰嘲弄地看着周林,她说:

“说了什么?你走到她跟前,一只手放到她的肩上,然后对她说:‘让我像抱妹妹一样抱抱你。’”

周林笑了,他对自己过去的作为表示了理解,他说:

“那时候我还幼稚。”

“幼稚?”马兰冷冷一笑,说,“如此拙劣的方式。”

周林还是笑,他说:

“我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废话,而且这句话很可笑。在当时,美国遗产把我带到她家里,就在她的卧室,她关上门,她的哥哥在楼下开了门进来,找了一件东西后又走了出去。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这时候我开始紧张了,我心里盘算着怎样把美国遗产抱住,她那时弯腰在抽屉里找着什么,屁股就冲着我,牛仔裤把她的屁股绷得很圆,她的屁股真不错。

“这是最糟糕的时候,是僵局。虽然我明白她把我带到她的卧室,已经说明一些什么,我跟着她到那里也说明了一些什么。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间门窗都关闭的屋子里,而且这间屋子最多只有九平米,你说还能干些什么?

“问题是怎样打破僵局,我在这时候总是顾虑重重,当她的屁股冲着我时,我唯一的欲望就是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然后把她掀翻到床上,什么话都别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是女人不会愿意,就是她心里并不反对自己和一个男人进行肉体的接触,她也需要借口,需要你给她各种理由,一句话她需要欺骗,需要你把后来出现的行动都给予合理的解释。对她来说,和一个男人一起躺到床上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她会很容易地和你躺在一起……”

周林看到马兰微笑地看着自己,赶紧说:

“当然,你是例外。”

马兰还是微笑着,她说:

“你继续说下去。”

周林站起来走到窗前,往楼下看了一会,转过身来继续说:

“所以我才会说那句话,那句让你毛骨悚然的话,可是我为她找到了借口,当她的身体贴到我身上时,她用不着再瞪圆眼睛或者表达其他的吃惊,更不会为了表示自己的自尊而抵抗我。

“当她从抽屉里拿出她写的诗歌,有十来张纸,向我转过身来时,我知道必须采取行动了,要是她的兴趣完全来到诗歌上,那么我只有下一次再和她重新开始。最要命的是在接下去的几个小时里,我将和一个对诗歌一窍不通的人谈论诗歌,还要对她那些滑稽的诗作进行赞扬,赞扬的同时还得做一些适当的修改。

“她拿着诗作的手向我伸过来时,我立刻接过来,将那些有绿色的方格的纸放到桌子上,然后很认真地对她说了那句话,欺骗开始了,那句话不管怎样拙劣,却准确地表达了我想抱她的愿望。

“她听到我的话时怔了一下,方向一下子改变了,这对她多少有点突然,尽管她心里还是有所准备的。接着她的头低了下去,我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