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事件(第8/14页)

事实上你对那起凶杀的分析并非无懈可击,我可以十分轻松地做出另一种分析。即使我同意峡谷咖啡馆的凶杀是情杀,也仍然可以推倒你的结论。首先一点,那个杀人者的妻子真的与人私通的话,那么你是否可以断定她只和一个男人私通呢?与许多男人私通的女人我见得多了,在城市的大街上到处都有。这种女人的丈夫最多只能猜测到这一点,而无法得到与妻子私通的全部名单。如果这样的丈夫一旦如你所说“愤怒”起来的话,那么他第一个选择要杀的只有他的妻子,而不会是别人,退一步说,即使他的妻子只和一个男人私通,究竟是谁杀害谁是无法说清的,所以他要杀或者应该杀的还是他的妻子。我这样说并不是鼓励那些丈夫都去杀害他们有私通嫌疑的妻子,我不希望把那些可爱的女人搞得胆战心惊,从而使我们男人的生活变得枯燥乏味。

陈河致江飘的信

你每封信都写得那么漂亮那么深刻我渐渐能够了解到一点你的为人了,我感到你确实是与我不一样的人太不一样了你是那种生活得非常好的人,你什么也不在乎。

你虽然做出了让步同意峡谷咖啡馆的凶杀是情杀这使我很高兴你最后的结论还是否定了是情杀,你的结论是杀人者的妻子与人私通,我不喜欢私通这个词。杀人者的妻子被人勾引杀人者应该杀他妻子,可是峡谷咖啡馆的凶杀却是一个男人死去不是女人死去。所以你也就否定了我的推断我觉得自己应该和你辩论下去。

你是否考虑到凶手非常爱自己的妻子,如果他不爱自己的妻子他就不会愤怒地去杀人他完全可以离婚。可是他太爱自己的妻子,这种爱使他最终绝望所以他选择的方式是同归于尽因为那种爱使他无法杀害自己的妻子他怎么也下不了手。但他的愤怒又无法让他平静因此他杀死了勾引者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上封信已经说过促使他杀人的就是因为绝望和愤怒而导致这种绝望和愤怒的就是他对自己妻子的爱。这种爱你不会知道的请你原谅我这么说。

1987年11月3日

那个头发微黄的男孩站在一根水泥电线杆下面,朝马路两端张望。她在远处看到了这个情景。他在电话里告诉她,他将在胡同口迎接她。此刻他站在那里显得迫不及待。现在他看到她了。

她走到了他的眼前,他的脸颊十分红润,在阳光里急躁不安地向她微笑。

近旁有一个身穿牛仔服的年轻人正无聊地盯着她,年轻人坐在一家私人旅店的门口,和一张医治痔疮的广告挨得很近。

他转过身去走进胡同,她在那里停留了一会,看了看一个门牌,然后也走入了胡同。她看着他往前走去时双腿微微有些颤抖,她内心的微笑便由此而生。

他的身影钻入了一幢五层的楼房,她来到楼房口时再度停留了一下,她的身体转了过去,目光迅速伸展,胡同口有人影和车影闪闪发亮。接着她也钻入楼房。

在四层的右侧有一扇房门虚掩着,她推门而入。她一进入屋内便被一双手紧紧抱住。手在她全身各个部位来回捏动。她想起那个眼睛通红的推拿科医生,和那家门前有雕塑的医院。她感到房间里十分明亮。因此她的眼睛去寻找窗户。

她一把推开他:

“怎么没有窗帘?”

他的房间里没有窗帘,他扭过头看看光亮汹涌而入的窗户,接着转过头来说:

“没人会看到。”

他继续去抱她。她将身体闪开。她说:

“不行。”

他没有理会,依然扑上去抱住了她。她身体往下使劲一沉,挣脱了他的双手。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她十分严肃地告诉他。

他急躁不安地说:“那怎么办?”

她在一把椅子里坐下来,说:“我们聊天吧。”

他继续说:“那怎么办?”他对聊天显然没兴趣。他看看窗户,又看看她,“没人会看到我们的。”

她摇摇头,依然说:“不行。”

“可是……”他看着窗户,“如果把它遮住呢?”他问她。

她微微一笑,还是说:“我们聊天吧。”

他摇摇头,“不,我要把它遮住。”他站在那里四处张望。他发现床单可以利用,于是他立刻将枕头和被子扔到了沙发里,将床单掀出。

她看着他拖着床单走向窗口,那样子滑稽可笑。他又拖着床单离开窗口。将一把椅子搬了过去。他从椅子爬到窗台上,打开上面的窗户,将床单放上去,紧接着又关上窗户,夹住了床单。

现在房间变得暗淡了,他从窗台上跳下来。“现在行了吧?”他说着要去搂抱她。她伸出双手抵挡。她说:“去洗手。”

他的激情再次受到挫折,但他迅速走入厨房。只是瞬间工夫。他重又出现在她眼前。这一次她让他抱住了。但她看着花里胡哨的被褥仍然有些犹豫不决。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