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篇(第6/22页)

那个时候,自己下定决心再也不回故乡了,当时觉得看比叡山和东山都是最后一眼了。

和那时候相比,赖子现在的心情要轻松多了。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回东京也没有去陌生地方的不安。岂止如此,赖子现如今觉得比起自己出生的故乡,还是住在东京更舒心。

这六年里,自己和周围的环境都改变了不少,老朋友若是看到现在的自己,说不定会认为是另外一个人。

不过,这六年里只有一个信念没有丝毫改变。

“找熊仓报仇……”

六年前,也是这么一个微阴的天气里,赖子望着京都的街道,在心里立下了这样的誓言。那时候赖子刚刚二十二岁,从舞伎成为艺伎也才刚刚过了两年,可那种报仇的信念不但没有减弱分毫,反而越来越强烈。

“明明是这样,可母亲她……”

东山的山峦马上从视野中消失了,列车进入了山科隧道。

赖子感觉在骤然暗下来的车窗里看到了铃子苍白的遗容,她轻轻地呼唤了一声:“铃子!”

铃子死去的时候也是春天。因为在那前一天她和铃子被贵船的料亭邀请去赏樱花,所以赖子记得很清楚。

记得那时候樱花也是拼命绽放,鲜花满枝。铃子那天虽然说话很少,但丝毫没有要死的迹象。和平时一样跳舞斟酒,过了十一点,两人一起回到了房间,解开发髻,洗了澡,然后休息了。

因为赖子和铃子是双胞胎,所以两人住在小方屋(艺伎的住宿处)的同一个房间里,总是在同样的时间以同样的装束睡觉。

第二天,按说两人十点应该去学“三弦曲”。铃子说头痛没有去,所以赖子只好一个人去了。

赖子出门的时候,铃子在被窝里小声说:“赖子,真是谢谢你了!”

“什么呀?别说那种话!好像明天就要死了似的!”

赖子根本没放在心上,可没想到一天后却一语成谶。

那天下午,铃子装作要去医院出了小方屋,然后径直去了和歌山的白滨。姊妹俩应客人召唤曾经去过那个地方。在那个叫“白波庄”的酒店的一个能看海的房间里,铃子喝药自杀了。

“好想看看大海啊!”

因为铃子平时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上,当她下定了自杀的决心之后,或许很自然地走向了大海。

就像明白自己的想法一样,赖子很明白铃子的那种心情。

不仅如此,当听到铃子自杀的消息时,赖子马上就凭直觉感到铃子自杀的原因在熊仓身上。

铃子自杀前在房间里留下了一封写给母亲的遗书,遗书里面虽然没有熊仓这两个字,但凭“这么脏的身子,实在没有心思活下去了”这一句话,赖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在自杀前的一年,铃子被熊仓强暴了。半年后,赖子又被他糟蹋了。

听说熊仓在东京和大阪一带做贸易,而且生意范围很广,那时候他也就四十五六岁,说起来正是如狼似虎的盛年。

作为茶屋“玉也”的上宾,熊仓每次来京都,姊妹俩都会被叫去陪侍。熊仓温文尔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小曲儿唱得也不错,看上去为人处世很精明很圆滑。

姐妹俩对他既无好感也无恶感,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格外关照姐妹俩的客人,内心感到几分亲切。给他跳舞,为他斟酒,听他讲他经常去的东南亚的风土人情和各种趣闻。

那时候他好像就是个玩儿弄女性的高手,只是赖子和铃子年龄尚小,阅世不深,没有能力看穿他。

即便如此,当铃子被他奸污了时候,赖子马上就察觉到了,当赖子被他玷污了的时候,铃子也很快就察觉到了。

两人都是被召唤去很远的地方陪侍酒宴的时候,在僻静的房间里,和被强奸一样被夺去了贞操。

因为两人是双胞胎,互相之间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也能立即察觉到对方身心的变化。

赖子每想到熊仓就恶心想吐,有一种强烈的不洁感,感觉全身都被一双粗糙的手摸遍了。

那时候真是太粗心大意了!要是现在的话,那么卑劣的手段自己绝不会上套。

但是,现在重新想一想,那时候之所以跟着熊仓去,还真不能说是自己格外不小心。身处那种状况,换作别的舞伎,或许也会跟着去的。

熊仓每次来茶屋都会把姊妹俩叫去,还经常带姐妹俩去吃饭喝酒。如果去国外,每次回来都会给两人买手提包和香水,有时候还给姐俩零花钱。

还有,熊仓经常给姐俩放假让两人去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