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越洋之路(第8/9页)

从勒阿弗尔到巴黎是一段朝东南走的、距离有110英里的路程。他们乘坐一种公共马车旅行。那是一种看上去巨大笨重的马车,每辆车有普通公共马车的两辆半那么大,据说为了使用方便,也就不管什么好看不好看了。车上有15个乘客的小房间,分为三“栋”,车前部有三个房间,中间有六个房间,后部有六个房间。每部分和其他部分都是分隔开的,这样就把乘客分为了上中下三等。桑德逊写道:“如果你感觉自己是贵族,你可以包下整个前部,这样你和女眷一起,就有了足够私密的空间。”在车的顶上还有三个位子,这里是堆放行李的地方,车夫也就是“驾驶员”在这里是绝对的权威。

这样一个笨重的家伙可以载三吨重的乘客和行李,由五匹马拉着,三匹套在前,两匹紧跟在后。后面两匹马其中的一匹背上,骑坐着穿着黑马靴、甩着鞭子的“副驾驶”。这种车上路的正常速度是每小时7英里,这就意味着到达巴黎的旅程,再加上路上停下来休息的时间,差不多是24小时。

车在黎明前出发了。上路后,这些美国人发现,路况出乎意料的好——宽阔、平坦、结实,没有石头,车的摇晃让人感觉出奇得舒服。从出发时看到的第一处灯光开始,他们大部分人都对一路的景色欣赏有加。他们顺着塞纳河河谷,走过平整的农田,大部分路段上都能望得到宽阔的河流,蜿蜒流淌,连绵不绝,河道中间不时还有小岛点缀。

离大海越来越远,又一次浸没在美丽的景色中,听着鸦鸣,这时人人都感到欣喜的变化。一切都是那么诱人,大地平静又富足。每片田野都得到了很好的开垦,河边的山坡都用白色石灰石垒成的防护墙加固。每个村庄和城堡看上去都古色古香,别具一格。纳撒尼尔·威利斯写道:

我看着不断出现的老修道院的废墟,还有现在仍在使用的宏伟教堂,看到了门口石头台阶上一处处的凹坑,那是千年来修士们和穿着铁甲的骑士们踩踏出来的;还有那悬在门槛之上的石制十字架,它凝聚了上百代的人的目光,千百年来人们从它的下面走过。看到这一切,我血管中的血液开始沸腾了。

最让人难忘的是这次远途旅行中的一站——鲁昂,它位于到巴黎的半路上。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位于市中心的大教堂。这些美国人从来没有见过任何哪怕是一点儿可以和它相媲美的建筑物。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哥特式经典建筑,也是法国人引以为荣的建筑之一,是用石灰石建造的。这比起这些美国人见过的任何建筑都要壮观,更别说它那几百年的历史了。

当时美国规模最大的建筑物就是华盛顿的国会大厦了。国内从北到南即使是最古老的房子和教堂的历史,也只能追溯到18世纪中叶。就像费城的独立厅,这样具有历史意义的地标式建筑也只有不到100年的历史。

仅看1822年鲁昂大教堂加的一个铁尖顶就高达440英尺,比华盛顿的国会大厦足足高300英尺。大教堂的原始部分是13世纪初建造的,比哥伦布出发去美洲要早200多年,光建造时间就花了3个世纪。

仅主门廊外表的装饰雕刻和无数雕像本身就让人倍感新鲜。当时美国全国的建筑物,无论新旧,也没有用石头雕刻来装饰外表的。接着往里走,长长的教堂中殿一下子升起到了高出石头地板90英尺的空间。

这是他们首次见到雄伟的天主教圣殿,它的宏大气势和对圣徒及古代法典精致的表现,对于这些全都是新教教徒的美国人来说,是一种心灵的震撼。爱玛·薇拉德在她的日记中,努力寻找一些词句来表达她所感受到的那种“无以言表的魅力”和“崇高”:

我曾经听说过有的建筑要花费50甚至100年的时间来建造,我常常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但当我看到这座庄严神圣的圣殿时,我的怀疑烟消云散了。这些奇妙雅致的石头雕刻,现在呈暗灰色,就像你在我们最古老的墓地中所见的一些古老的墓碑一样。成千上万的圣徒和天使默默地站立着,弹奏着无音的竖琴,或者永远展开着那不动的翅膀——翅膀上有一半是刻着云朵的石头浮雕。我进入到了圣殿里面,凭借着黯淡朦胧的灯光,我看到了长长的长廊、高高升起的穹顶,还有支撑起穹顶的巨大石柱……我的心灵充溢着圣洁的情感,这种情感太强烈了,几乎让一个尘世的生命难以承受。我站立着,凝视着。随着灯光的逐渐明亮,我的观察也越来越仔细,我的眼前似乎呈现出了一幅新的图景——画家和雕刻家所塑造的圣徒和殉教者——常披着修士和修女的庄严的圣带,有时身着丧服。圣婴和圣母、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周围围着敬慕的天使和殉道的圣徒,来自天国的光从许多七彩玻璃的窗户上透过,随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亮,为眼前的景象披上了一层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肃穆的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