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内心的意愿和口头的意愿 法特玛还在上学(第4/5页)

“法特玛一点心意也没有,她不愿意。”当他们单独待在一起时,麦夫鲁特说。麦夫鲁特闪念想到要教训一下苏莱曼和考尔库特。“再说,她还在上学,难道我要让她退学吗?她可比博兹库尔特学得好。”

“我们不是说了嘛,本来博兹库尔特也还要去服兵役……”苏莱曼说,“不说这些了……你倒是早给答复啊。要不是我来问,你是不会说的。”

“也许法特玛会改变主意,所以我耐心地等。”

麦夫鲁特看出,苏莱曼并没有对这个否定的答复生气,甚至还觉得有道理。苏莱曼烦恼的是,不知道考尔库特会说什么。麦夫鲁特自己也为这事烦恼了一阵,但他不希望法特玛没读完大学就结婚。父女俩至少还有五六年的美好时光可以在家里做伴。麦夫鲁特和法特玛聊天时,就像他和拉伊哈做伴时那样,感到一种和聪明人交谈才有的信赖。

五天后的夜里,麦夫鲁特在床铺、房间、所有东西的摇晃中惊醒过来。他听到地底下传来的可怕轰鸣,杯子、烟灰缸掉落摔碎的声音,邻居家窗户玻璃的震落声和尖叫声,两个女儿也瞬间跑到他的床边。地震持续的时间比麦夫鲁特估计的还要长。摇晃停止时电断了,菲夫齐耶在哭泣。

“拿上衣服,咱们出去。”麦夫鲁特说。

大家全都惊醒了,跑到黑暗的街道上。所有塔尔拉巴什人都在黑暗中异口同声地说话,醉鬼们自言自语地嘟囔,一些人在哭泣,愤怒的人在叫嚷。麦夫鲁特和女儿们穿好了衣服,但地动山摇时很多人只穿着内裤、衬衫,光着脚、穿着拖鞋就跑上街了。他们中的一些人,为了去穿衣服、拿钱、锁门,跑回楼里,余震开始时,又都尖叫着重新飞奔出来。

嘈杂拥挤的人群聚集在人行道和街上,麦夫鲁特和两个女儿发现,原来在塔尔拉巴什的两三层楼的一些家里,竟然住着那么多人。他们在街区里,在身着睡衣的爷爷、套着长裙的阿姨、穿着内裤拖鞋的孩子中间,转悠了一个小时,感受了震后的紧张。直到凌晨,确信一波弱似一波的余震不会震垮他们的房子,他们便回家睡觉了。一周后,所有的电视频道和小道消息都在说,一轮新的地震将摧毁整座城市,于是又有很多人在塔克西姆广场、街道、公园里过夜了。麦夫鲁特和女儿们上街去看了这些犹如惊弓之鸟却又热衷冒险的人,但夜深后他们就回家呼呼大睡了。

苏莱曼:地震时,我们在希什利,在我们居住的新公寓楼的七层单元房里。我们感到了剧烈的摇晃,厨房里的橱柜整个从墙上摔了下来。我立刻领着梅拉哈特、两个孩子,在黑暗中划着火柴跑下楼。在拥挤的人群里,我们抱着孩子,走了一个小时,走到了我们在杜特泰佩的家。

考尔库特:房子像橡胶那样扭曲了。地震过后,博兹库尔特摸黑进入房子,把所有人的床和床垫拖了出来。大家各自在院子里找地方放好床,正要睡觉时……苏莱曼带着老婆孩子跑来了。“希什利的新混凝土公寓楼,比我们这个三十年前一夜屋地基的老房子结实得多,你们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我问道。“我也不知道。”苏莱曼说。早上我们一看,房子歪斜了,三层和四层扭向街道,就像老式木房子的飘窗那样,倾斜了出去。

维蒂哈:地震过后两天,正当我要叫他们吃晚饭时,桌子又开始摇晃起来,孩子们尖叫:“地震了!”我踉跄着下了楼梯,好不容易跑到院子里。随后我一看,不是什么地震,而是博兹库尔特和图兰的恶作剧,是他们在摇晃桌子。他们站在窗前笑我,我也忍不住笑起来,回到楼上。“听我说,如果你们再开这样的玩笑,我不管你们多大,就像你们的爸爸那样揍你们。”我说。三天后,博兹库尔特又搞了同样的恶作剧,我还是被骗了,但随后我打了他耳光。现在他不和他妈妈说话。我的孩子失恋了,还要去服兵役,我为他苦恼。

萨米哈:地震那夜凌晨,苏莱曼带着老婆孩子跑回家时,我明白自己恨死他了。我去了歪斜的三层,我自己的房间,直到苏莱曼和他吵吵闹闹的一家人回到希什利他们自己家,我才下楼。苏莱曼一家人制造了很多噪音,在院子里睡了两夜后,回希什利去了。随后,9月的几天夜里,他们说“今晚还会有地震!”,又全家跑来睡在院子里,我也没下楼。

我对苏莱曼最后一次生气,是因为我得知他被考尔库特蒙骗,为了博兹库尔特去向法特玛求婚。他们怕我阻止,所以没告诉我。愚蠢不能成为作恶的借口。法特玛和菲夫齐耶只在博兹库尔特和图兰不在家时才来杜特泰佩,从中我明白他们做了这么一件蠢事。过了一段时间,维蒂哈也不隐瞒了。法特玛说不,当然让我感到骄傲。每周六和周日,我先送两个女孩去补习班,傍晚和维蒂哈一起带她们去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