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7页)

“要我说应该反过来。”亚当说。

“的确。这个公式正因为出人意表,听上去反而有点道理,”凯末尔说,“看来,意大利男子想生男孩时,总是先去妓院狂欢一阵再回婚床。乔治认为他们应该严格遵守偏方行事,可是萨莉说什么也不信。所以夫妇制定了一个新方案取而代之。

“试验日是借助日历经过精密计算选定的。”

“我的天,”亚当插话,“你是说其他人也这么折腾?”

“偶尔吧。”凯末尔答道。“那个重大的日子是礼拜天,”他接着说,“关键是勾起萨莉尽可能强烈的性欲,同时尽可能让乔治疲惫不堪。乔治抱怨说,怀上阿曼达前他们不知道这个方子太可惜了,否则他就可以尽情享受对他有利的那角色了,不过他毕竟还是个大丈夫,二话不说接受了疲惫男人的角色。

“整整一天,萨莉穿着特意为这个日子买来的丝质豪华睡衣在屋子里培养情绪,而乔治则大汗淋漓地在花园里掘花圃,除草,修剪篱笆。大约六点来钟,他说如果他们再不赶快上床,他就会站着睡着的;但是萨莉说服他又等了一两个钟头,并且告诉他,花园的小棚屋里还有好多木柴要砍。她上楼舒舒服服地淋浴之前,先到乔治的书架上搜罗一本可以拿到床上去看的挑动情欲的书,最后选了一本亨利·米勒的书,我想是《南回归线》吧,这本书她听说极其撩人。

“就这样,当西诺伍德天色渐渐暗下,邻家各户已惬意地坐在电视机荧屏前看节目时,萨莉坐在床上,如出水芙蓉般香喷喷、粉扑扑的,身穿一件也是专门为这个日子而买的黑色透明小睡衣,一边读着亨利·米勒;而在楼下的花园里,乔治蓬头垢面,汗流浃背,正火冒三丈地劈柴,由于光线暗淡,他在偶尔扎到手指时还出声骂娘。

“接着,怪事开始发生。尽管筋疲力尽,乔治却发现,一整天罕有的劳动和户外的新鲜空气,让他感到了多年来不曾体会到的健康和活力。暮色渐浓之中,他在拼命干活时,一想到萨莉正在楼上等他,想到她在暖意融融、光线柔和的房间里,身体舒展着懒洋洋躺在有四根床柱的卧床上,他就感到欲火烧身,连自己大汗淋漓的身体发出的臭味,也让他经历一种奇怪的兽性大发的快感。他开始寻思,他们恐怕要改变计划了,于是手持斧子就进了屋,想去征求萨莉的意见。

“与此同时,那厢的卧室里,萨莉读亨利·米勒也遇到了麻烦,她觉得作品令人作呕而不是发情。她怀着惊恐和好奇越是往下读,心中越是充满对人类性爱的深深厌恶。她猛地一惊,意识到不对头:她当晚对做爱已意兴阑珊。她扔下书,从床上跳下,决心到乔治的书房找点更有助于挑动激情的东西——譬如说《芬妮·希尔》(3)吧。

“萨莉走到楼梯口时,恰逢乔治要上楼。看到丈夫头发蓬乱,脏兮兮喘着粗气,手里还挥舞把斧子,萨莉僵在那儿了。对乔治来说,萨莉身穿黑色透明小睡衣站在灯光下那娇美不安的样子,让他春心大动。所有怀胎生子的念头一下子荡然无存,管它男孩女孩哩。乔治疾步冲上楼梯,除了强奸别无它想。萨莉轻轻尖叫一声,逃回卧室,而乔治在这边狂追不舍。不知是因为劳累过度还是心旌摇曳,他绊了一下摔倒了,骨碌碌跌到楼梯底部,斧子还在屁股上划了一个小口。”

“所以走路一瘸一拐?”

“所以走路一瘸一拐。不用说,夜里什么情浓爱深的事也没发生。别的不说,最让乔治气恼的显然是他砍的那堆木柴。他彻底忘了,他们家是用燃油中央供暖的。”

对于庞德跛脚的原委,亚当反应颇为复杂。一方面,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羡慕那些充满自信地控制生育,甚至要对孩子的性别作出谋划的夫妇;另一方面,那些挖空心思,琢磨着要精确调整性生活的人,也未能免于羞辱和失败,这又让他幸灾乐祸。总的来说,他得承认,凯末尔确实让他振作了起来,在他跟随朋友进入博物馆时,步履几近轻快。不幸的是,他错就错在又给芭芭拉打了个电话。她过了许久才来接电话。

“又是什么事,亚当?”她没好气地问。

“没什么,亲爱的。我就想打个电话问问你感觉如何。”

“不舒服。”

“哦。没什么好转?”

“没有。玛丽·弗林走了,我准备躺一会儿。”

“玛丽好吗?”

“她弄得我很不开心。她进门时第一句话就是:‘先别告诉我:你怀孕了吧。’”

“哦,我的上帝。她为什么那么说?”

“我不知道。她觉得她自己又怀孕了,所以也许只是想让自己高兴点。事实上,她在这儿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们俩都哭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