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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古斯塔斯·沃特斯?”范·豪滕冲格斯点点头问。

“嗯,我不要了。”

“那么,就我一个人要,李德薇。请给我来杯威士忌加水。”彼得把注意力转向格斯,问道,“你知道在这个家里怎么做威士忌加水吗?”

“不知道,先生。”格斯说。

“把威士忌倒进玻璃杯,然后把水的意念召唤到脑际,再然后把真实的威士忌和抽象概念的水掺到一起。”

李德薇说:“还是先吃点早餐吧,彼得。”

他看着我们,用有意让人听见的低语说:“她觉得我酗酒。”

“我还觉得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呢。”李德薇说。话虽如此,她还是转身去客厅的吧台伸手拿了一瓶威士忌,往玻璃杯里倒入半杯,然后把酒拿给他。彼得·范·豪滕浅啜一口,在椅子上坐直身体。“这么好的酒理当以最好的姿势品尝。”他说。

我有些不自在地意识到自己的姿势,也把脊背挺直一点,又整了整鼻管。爸爸总是告诉我,你可以通过一个人对待侍者和助手等服务人员的态度来判断一个人,如果这么看,彼得·范·豪滕很可能是这世界上最白痴的白痴。“那么说,你喜欢我的书。”他又啜了一口酒,对奥古斯塔斯说。

“是啊,”我代表奥古斯塔斯回答道,“没错,我们——嗯,奥古斯塔斯,他把来见你作为他的‘愿望’向基金会申请了,所以我们才能来这儿,听您告诉我们《无比美妙的痛苦》结尾之后发生了什么。”

范·豪滕什么也没说,只从杯子里长吸了一口。

一分钟之后,奥古斯塔斯说:“说起来,是您的书让我们走到一起的。”

“可你们没在一起啊。”他看都没看我地评论道。

“您的书让我们几乎走到一起。”我说。

于是他转向我。“你是故意穿成她的样子?”

“安娜?”我问。

他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有点儿吧。”我说。

他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后皱起眉。“我不酗酒,”他宣布,声音高得没有必要,“我跟酒的关系是丘吉尔式的:我可以说笑话也可以治理英格兰,可以做任何事,只是不能不喝酒。”他瞟了一眼李德薇,冲酒杯点点头。于是她过来拿了杯子又去了吧台边。“只要意念的水哦,李德薇。”他发出指示。

“嗯,知道。”她说,这次口音听起来几乎是地道的美国音了。

第二杯酒上了,范·豪滕又一次满怀敬意地挺直了脊背。他踢掉了拖鞋,脚长得真难看。他基本上已经把我心目中什么作家的非凡天赋之类的东西整个毁掉了,但他手里握着答案。

“那个,嗯,”我说,“首先,我们想发自真心地感谢您,昨天晚上的那顿晚饭还有……”

“我们昨天付钱请他们吃晚饭了?”范·豪滕问李德薇。

“是的,在橙意餐厅。”

“啊,对了。唉,相信我,你们应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李德薇,她在替我花钱方面具有极其出众的才华。”

“我们荣幸之至。”李德薇说。

“那个,无论如何,谢谢。”奥古斯塔斯说。我可以听到他嗓音里有几分气恼。

“既然都来了,”过了一会儿范·豪滕说,“说说吧,你们的问题是什么?”

“呃。”奥古斯塔斯说。

“这孩子笔头上看着很聪明的呀,”范·豪滕对李德薇说,“也许癌症已经在他脑袋里抢滩登陆了。”

“彼得——”自然,李德薇给吓了一大跳。

我也十分惊骇,但有人如此面目可憎、不屑于对我们另眼相待,竟也有几分让人高兴。“我们的确有几个问题,没错。”我说,“我在电子邮件里提到了,不知您是否记得。”

“不记得。”

“他的记忆力受到了损害。”李德薇说。

“但愿我的记忆力愿意妥协。”范·豪滕针锋相对地答道。

“所以,我们的问题……”我再次提醒。

“她用了皇家人称‘我们’ [3] 呢。”彼得说,但没有明确的说话对象。又一口酒。我不知道威士忌是什么味道,不过如果跟香槟差不多,那我简直无法相信他怎么能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喝得这么多,还这么快。“你熟悉芝诺的‘阿基里斯和乌龟赛跑’的悖论吗?”他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