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果然是精神分裂症(第2/4页)

“哪个顾问?”

“您知道别尔利奥兹吗?”伊万意味深长地问道。

“是那位……作曲家?”

伊万很是扫兴。

“哪来的什么作曲家?哦,对了,不,不对!他是跟米沙·别尔利奥兹同一个姓![1]”

留欣本不想说话,这时也只好解释一下。

“别尔利奥兹是莫作协的书记,昨天傍晚他在牧首塘被电车轧死了。”

“不知道就别胡说!”伊万对留欣发火了,“当时在场的是我,不是你!那是他故意把他弄到电车底下去的!”

“是推下去的吗?”

“什么推不推!”伊万见一个个都这么糊涂,生气地大声说,“他可用不着推!他就能弄出这档子事来,你们当心点!他事前就知道别尔利奥兹会掉到电车底下!”

“除了您,还有谁见过这个顾问?”

“糟就糟在这里,只有我和别尔利奥兹见过他。”

“哦,是这样。为了抓住杀人凶手,您采取了哪些措施?”这时医生转过头来,朝坐在一旁小桌边的穿白大褂的女人使了个眼色。那女人拿出一张表,逐栏填写起来。

“措施是这样的。我从厨房里拿了一支蜡烛……”

“是这支吗?”医生指了指和圣像一起放在女人面前小桌上的那截断烛,问道。

“就是这支,还有……”

“还有圣像,为什么……”

“是的,圣像……”伊万脸红了,“圣像最让他们这种人害怕了,”他又向留欣那边指了一下。“可是问题在于,他,那个顾问……我直说了吧,他能跟鬼怪打交道……轻易抓不到他的。”

几名男护理员不知为何在一旁垂手直立,眼睛仍然死死盯着伊万。

“是的,先生,”伊万接着说,“他跟鬼怪打交道!这是抹不掉的事实。他还亲自和本丢·彼拉多谈过话。你们不要这么瞪着我!我说的是实话!他什么都看到了,阳台,还有棕榈树。总之一句话,他到过本丢·彼拉多那儿,这个我敢保证。”

“说吧,说吧……”

“所以我把圣像别在胸前,就跑去……”

这时,时钟突然敲了两下。

“咳!”伊万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都两点了,我在跟你们浪费时间!对不起,电话在哪儿?”

“让他去打电话,”医生吩咐男护理员。

伊万一把抓起了话筒。这时桌边的女人问留欣:

“他结婚了吗?”

“他是单身,”留欣惊魂未定地说。

“是工会会员?”

“是的。”

“喂,民警局吗?”伊万对着话筒喊道,“是民警局吗?喂,值班员同志,请您马上安排一下,派五辆摩托车,带上机枪,去抓捕一名外国顾问!什么?开车来接我吧,我和你们一起去……我是诗人流浪者,我在疯人院……请问你们的地址?”流浪者捂住话筒小声问医生,又对

话筒喊起来:“您在听我说吗?喂喂!……真是岂有此理!”伊万突然吼叫一声,把话筒摔到墙上,转身向医生伸出一只手,冷冷地说了声“再见”,就要往外走。

“别这样,您想上哪儿去呀?”医生盯着伊万的眼睛说,“深更半夜的,穿着内裤……您身体不好,还是待在我们这儿吧!”

“放我出去,”伊万对堵在门口的男护理员说,“你们放还是不放?”诗人骇人地吼道。

留欣浑身哆嗦起来。女人连忙揿下小桌上的按钮,玻璃桌面上立即弹出一个闪亮的小盒子和一个焊封的安瓿。

“啊,原来如此!”伊万边说边朝四下张望,犹如一头疯狂的困兽。“那好吧!我走了……”说罢一头向窗帘撞了过去。轰隆一声之后,窗帘后面的玻璃完好无损。伊万·尼古拉耶维奇当即被几个男护理员牢牢抓住,在他们手里拼命挣扎。他哧哧喘气,张口咬人,大喊大叫:

“好哇,你们居然装上这种玻璃!……放开我,放开我!”

注射器在医生手中一闪。女人一把撕开托翁衫的破烂袖管,用男人般的力气紧紧抓住伊万的胳膊。闻到一股乙醚的气味。伊万被四双手擒住挣扎不得,敏捷的医生乘机把针头刺进了他的手臂。伊万被按住一会儿,然后才放他坐到沙发上。

“土匪!”伊万叫骂着,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又被按了下去。他们一松手,他又站起来,但自己坐了回去。他不作声了,朝四面看看,眼神有些古怪,忽然打了个哈欠,表情凶狠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

“还是给关在这儿了,”他说着又打个哈欠,忽然躺了下来,头落在靠枕上,孩子似的把一只拳头垫到脸颊下,昏昏欲睡地嘟哝起来,刚才那股狠劲儿没有了:“很好……你们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的。我警告过了,你们爱怎么办随便吧!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本丢·彼拉多……彼拉多……”他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