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自由岁月(第12/12页)

“你来得正是时候,”这位老人说道,“不久我就无权引你入教了。我就要离职了;我的请辞已经获准了。”

这个仪式的本身非常简单。第二天,音乐导师依照会章规定邀了两位教会兄弟担任证人。若干年前,他曾从这个章程中引用这样一节大家熟知的文字给克尼克作为一个默想的题目:

“如有上级指派职务,当知职位每高一级,不是自由高人一等,而是束缚高人一等。权责愈大,做事愈严。个性愈强,执著愈少。”

于是,这几个人集合在导师的音乐室中——很久以前克尼克曾经学习观想法门的那个房间。为了表示庆祝入会,导师指定这位刚进山门的沙弥演奏巴赫的一支合唱序曲。然后,其中的一位证人宣读了教会章程的节本,而音乐导师则亲自问了几个仪式性的问题,接着听受了他这位青年朋友的誓词。仪式完毕后,导师又陪约瑟坐在园中谈了一个钟头;他指点他如何与规章认同并依照章程生活。“真是太好了,”他说,“你在我正要离职的时候进来准备担当重任;这好像我有了一个继承父业的儿子。”而当他看到约瑟显得愁眉苦脸时,他又补充说道:“不要那样垂头丧气。我就没有那种情绪。我很疲倦了,因此希望享受一下清闲的生活,也希望你常来与我分享。下次碰面时,用通常的人称代名词称呼好了,不必再像我在职时那样毕恭毕敬了。”说罢,他用克尼克熟知二十年之久的那种使人顺服的微笑要他辞退了。

克尼克迅即返回华尔兹尔,因为他只请准了三天的事假。他刚刚回到住处,珠戏导师就派人将他请去,以同事对待同事的态度热切地迎接他,并恭喜他进入教会组织,“现在,你在我们组织里面,一旦得到明确的任职令,就完全是我们的同仁和同事了。”

约瑟听了不免又吃一惊:如此说来,他的自由真是告终了。

“噢,”他胆怯地说道,“希望我能在某个小地方有些用处。但不瞒你说,我原希望我能继续做一阵子自由研究的工作。”

这位导师以一种隐含讽刺意味的微笑向他逼视道:“你说‘一阵子’,究指多久?”克尼克尴尬地笑道:“我也不很清楚。”“正如我想的一样,”导师说道,“约瑟·克尼克,你如今仍用学生的语言说话,仍用学生的词句思想。现在这样做还没有什么不对,但不久就完全不对了,因为我们需要你做些事情。此外,以后你会知道,在我们教会组织里,即使身居要职,仍可为了研究而请假——只要能使当局相信你要做的研究确有价值就行。例如,我的前任兼老师,在他仍然担任珠戏导师且年迈时,就曾为了要到伦敦档案室去做研究工作而请为时一年的假期,结果因为理由充分而获准了。但他获准的假期不是‘一阵子’,而是明确的月数、周数和天数。今后你得注意此点了。现在,我有一点提议要向你提出。我们需要一个尚不为圈外人士所知的可靠人物担负一个特殊的任务。”

这整个差事的内容约如下述:玛丽费尔斯地方有一个属于本笃会的修道院——是全国最古老的修道中心之一,数十年来,不但与卡斯达里保持友好的关系,对于玻璃珠戏的活动尤为支持——要求指派一位年轻的教师,长期居留那里,一则推介珠戏入门课程,同时激励院中的几名高手。这位导师挑兵拣将,结果选上了约瑟·克尼克。这就是他何以受到那样审慎测验的原因了,这就是他何以被加速推入教会的缘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