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农场女佣的故事(第2/7页)

“打疼了吗?”

不料他却笑起来。不疼,小意思;只是一拳不歪不斜,打个正着。他咕哝着:“真厉害!”不由得又赞赏又敬佩地看着姑娘,心中萌生异样的感情,对这个高个儿健壮的姑娘萌发了真正的爱。

血止住之后,小伙子提议去转一圈,怕这样挨着待下去,又要挨她的重拳。这回,倒是姑娘主动挽上他的手臂,就像傍晚情侣在林荫道上散步一样。罗丝对他说:

“雅克,你这么瞧不起我,可不像话呀。”

雅克极力否认。哪里,他不是瞧不起她,不过是爱上她罢了。

“那么,你愿意娶我吗?”姑娘问道。

小伙子犹豫起来,开始从侧面端详她,而姑娘则出神地望着远方。她鲜红的脸蛋圆滚滚的,宽宽的胸脯在印花棉布短褂里高高耸立,厚厚的嘴唇特别鲜艳,脖颈几乎全部裸露,沁出细小的汗珠。小伙子看着,又感到控制不住欲望,把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对,我愿意娶你。”

姑娘一听,双臂便搂住他的脖子,同他亲吻,这一吻持续好久,结果两个人都喘不上气来了。

从此,他们之间便开始了那永恒的爱情故事。两人在僻静的角落调情嬉戏,趁月色到草垛后面幽会,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下还你踢我,我踹你,铁掌大皮鞋给对方的腿上留下不少青紫瘢。

后来,雅克对她似乎渐渐厌腻了,总躲着她,几乎不再同她讲话,也不再跟她幽会了。因此,罗丝疑虑重重,心里十分难过,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起初她很懊丧,转而又气愤,而且怒火与日俱增,因为雅克总是巧妙地躲避她,怎么也找不到了。

后来在一天夜里,农场的人都入睡之后,罗丝穿着短裙,光着脚,悄悄出屋,穿过院子,推开马棚的门。雅克就睡在几匹马上方一只铺满干草的木箱里,他听见罗丝进来,就假装打呼噜。但是,罗丝爬上去,跪在旁边不停地推他,一直到他坐起来为止。

雅克坐起来,问道:“你要干什么呀?”

罗丝气得浑身直抖,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我要你娶我,你答应过同我结婚。”

雅克笑起来,答道:“嗳!要是把跟自己发生过关系的姑娘全娶了,那还了得!”

罗丝气极了,一把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按倒而无法挣脱,边掐喉咙边凑近他的脸,大声嚷道:“我肚子大啦,听清了吧,我肚子大啦!”

雅克喘不过气来,两人就在这寂静的夜里僵持不动,只听见一匹马从草料架上扯干草慢慢咀嚼的声响。

雅克明白她更有力气,便结结巴巴地说: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娶你。”

可是,姑娘不再相信他的许诺了。

“马上,”她说道,“你马上就请教堂公布结婚预告。”

雅克答道:

“马上。”

“向天主发誓。”

雅克犹豫片刻,接着打定主意:

“我向天主发誓!”

罗丝这才放开手,再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后来几天,她没有机会同雅克说话,马厩的门每天夜晚都上锁了,她还不敢声张,怕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不料一天早晨,她看见进来吃饭的是一个新雇工,便问道:

“雅克走了吗?”

“走了,”那人答道,“我来代替他。”

罗丝听了,浑身抖起来,抖得特别厉害,连钩子上的汤锅都摘不下来了;等大家都去干活之后,她上楼回自己房间,怕别人听见,就把脸埋在枕头里哭起来。

这一整天,她尽量打听消息,又避免引起怀疑。不过,她的头脑里总萦绕着自己的不幸,觉得她问到的人无不在窃笑。况且,她什么也打听不出来,只知道雅克一去不复返了。

于是,她开始了持续不断的磨难生活,像机器一样干活,而根本不想自己在干什么,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让人知道就糟糕啦!”

这个念头时时困扰,摆脱不掉,她简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明明感到丢人的事日益迫近,无法挽赎,像死一样确切无疑,她也不想什么法子避免。

每天,她起床比别人早得多,拿一块她梳头用的破镜子,固执地照着腰身察看,非常焦急地想知道今天会不会叫人看出来。

白天,她时常撂下活儿,从上往下看,瞧瞧大肚子是不是把围裙顶得太高了。

几个月过去了。她几乎不再开口讲话,别人问起什么事她也听不懂,总是惊慌失措,目光呆滞,双手打哆嗦。主人见她这样子,不免说道:

“我可怜的姑娘,这段时间,你怎么这样笨啊!”

她去教堂,也总躲在柱子后面,再也不敢去忏悔,特别怕碰见本堂神父,以为他有超人的能力,会看透人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