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吉(第3/3页)

我想搞清楚薛·布尔能究竟是何人,是否只是为了自己?也许。我并不吃他是上帝儿子那一套,但如果这能为他带来媒体的关注,那我认为,在鼓励人们继续朝这方面想的工作上,他的确表现称职。“薛,如果你能让琼通过这次会面原谅你,那么也许你无须舍弃你的心脏。再度和她有所联系,会让你好过一点,我们还能请她去和州长说明你的行为,让你减刑为无期徒刑。”

“如果你这么做,”薛打断我,“我会自杀。”

我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为什么?”

“因为,”他说,“我必须离开这里。”

刚开始,我以为他讲的是监狱,但随后我看见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仿佛这“监狱”正是他自己的身体。这一点又让我想到我爸和“回归上帝”。让他以自己希望的方式死去,真的是在帮他吗?

“我们一步一步来,”我让步了,“如果你可以让琼·尼尔森明白你想这么做的原因,我就尽力让法庭也能了解。”

薛突然迷失在了自己的思绪中。“薛,明天见。”我一边说,一边碰碰他的肩膀,让他知道我准备离开。就在我伸出手臂的那一瞬间,我发现自己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薛俯身看着我,为自己刚刚给我的那一拳惊吓不已。

一位警官冲进来将薛制服在地,用膝盖抵住他的肩膀,再把他双手铐起来。“你没事吧?”他朝我喊。

“我没事……我只是滑了一跤。”我说谎道。我可以感觉到左颊颧骨处肿了起来,警官一定看得一清二楚。我吞下卡在喉咙的恐惧感。“你可不可以再多给我们几分钟?”

我没有要求警官解开薛的手铐,我没那么勇敢。但我努力站了起来,直到房间再度剩下我们两人。“对不起,”薛脱口而出,“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有时候,当你……”

“薛,”我命令,“坐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看到你过来。我以为你在……你会……”他嘶哑的嗓音突然凝滞,“对不起。”

我才是那个犯错的人。一位被单独囚禁超过十年的人,唯一存在的身体接触就是戴上和解开手铐。对于这个小小的亲密举动,薛很可能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也许会以为,那是一种威胁私人领域的举动,这正是我跌倒在地的原因。

“不会再发生了?”我说。

他猛烈摇头:“不会。”

“明天见,薛。”

“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你有。我看得出来。”

“我没有。”我说。

“那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件事?”

其他曾经帮助受刑人打官司的律师警告过我,说囚犯会榨干你的血,求你给他们邮票、金钱、食物,请你代表他们打电话给家人。他们是终极的诈骗艺术家,无论你多同情他们,你都要提醒自己,他们会拿走所有能拿走的,因为他们一无所有。

“下次你可以告诉我光脚走在草地上是什么感觉吗?”他问,“我以前知道,但现在不记得了。”他摇摇头,“我只是想……我只是想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我把笔记本夹在手臂下。“薛,明天见。”我重复道,接着朝警官打打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