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岩羊年(第9/12页)

秦忆娥每天回家,都会听到黄老孃这样的唠叨,她几乎要被母亲逼疯了。好吧,那就走吧。就当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一个虎口,也总比受黄老孃的折磨强。好在碧色寨现在有小卡洛斯这样的知心朋友,苦难的日子或许会有些亮色了。

两人确定了归期,在昆明火车站上车时,小卡洛斯说:“票很紧张,我只定到了一个包厢。但我相信你会比乘坐‘米其林’专列更快乐。”

秦忆娥沉下了脸,“你以为我是个为‘米其林’而生的女人吗?”这个被“米其林”专列风光十足地接到碧色寨的女人,恰恰最怕人提这一壶。

小卡洛斯忙陪了笑脸,“对不起,我绝不会那样认为的。我只是开个玩笑。”

“以后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

“遵命,遵命,我的公主,请上车吧。”

小卡洛斯俯首帖耳的样子,又让·忆娥转怒为喜了。尤其是,当火车一出昆明站,扑向广阔的原野,人的心情便豁然开朗起来,浪漫的旅程就这样开始了,尽管它的终点并不令人乐观。

米轨铁路的火车本来就小,像小卡洛斯这样中等个子的男人,躺在包厢的床上几乎伸不直脚。但这有什么关系呢?被逼到角落里的爱情,才是密度最高的爱。“米其林”专列里虽然有宽大的空间,但曾让·的女乘客压抑、忧伤;而眼前这个狭小的空间,刚好可以盛得下一场溢出来的爱情,也足够上演一场情人的情欲游戏。

上帝啊,今天的火车摇晃得太厉害了!它摇啊摇,慢慢就把两个人儿的身体摇到一起了。上帝啊,那个开车的家伙大约是个新手,他在进入弯道时也不知道减速什么的,把挂在列车尾部的头等车厢甩来甩去,那里面刚好有两个爱情找不到恰当推力的人,一个就被推到另一个的怀里去了!

“妈呀,真险!”秦忆娥倒在小卡洛斯的怀里,娇喘吁吁地说。

“别怕,有我在哩。”小卡洛斯先是拍着秦忆娥的背,然后越来越轻,越来越慢,安慰性质的拍打变成了暧昧性的抚摸。东方女人多么娇小柔软的腰肢啊!

“哦,卡洛斯……”

“噢,你身上有百合花的香味。”

“啊,火车太摇晃啦!”

“嗯,是晃得厉害。”

“真好……”

“是的,很美妙。”

当然,的确没有比这更令人心旷神怡的摇摆了。人们为什么会相拥着跳舞?是想要找到那种一起摇摆的古老感觉;猴子为什么喜欢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是因为它喜欢悠悠荡荡的快乐;包厢里两个在浪漫的旅程中心襟摇荡的绅士淑女,在火车的摇摆中把动物的本能激发出来了,那可就怪不了谁啦!

可是上帝啊上帝,他们把法国人的火车包厢也当成伊甸园了。这样的原罪可不可以宽恕呢?

秦忆娥幸福得泪流满面,“这是你们的上帝的安排,请不要再当绅士啦,把我带出虎口吧。”

情欲的大门一旦打开,就像高原上寂寞的湖泊决了堤,人是不可抗拒的。道德感和羞耻感不过是溃堤的洪水中两棵被淹没的小草了。在火车的摇荡中,小卡洛斯一层一层地解开秦忆娥的衣服,动作温柔,手法娴熟。他像翻阅一本迷人的书籍,打开一页后,就俯下头去仔细贪婪地阅读,力道恰到好处,热度慢慢升温。当这个女人被剥离得一丝不挂时,火车正在爬一个漫长的大坡,这本诱惑之书的情节才刚刚进入高潮。

秦忆娥从来没有想象到一个男人在如此逼仄的地方、在这么动荡的旅程、在随时都会有人敲门进来查票送水的包厢里,会做得如此从容不迫、风度十足,对身下女人呵护备至。她在土司的那张悬挂着虎皮的大床上,从没有温情、没有浪漫、更没有快感。普田虎土司在床上带给她的还不仅仅是某种难以启齿的酷刑,以及受刑过后长久的恐惧,而是与野兽同眠的深刻屈辱;而当小卡洛斯把她压在身下,秦忆娥条件反射地颤抖时,小卡洛斯一度停下来,不断温存她,说:“不要怕,不要怕。我会轻些,轻些。”

“会有人来敲门吗?”秦忆娥眼睛望着包厢门,紧张地问。

“不会的。我锁上了。”上车后,小卡洛斯就递给了车厢里的法国乘务员一笔不菲的小费,用法语告诉他,不要轻易来敲门。“在欧洲人的包厢里,就是国王来了,也打不开这道门。”他又补充说。

不知是秦忆娥感到放心了,还是她的情欲之湖溃堤了,或者是火车把人摇晃成一个不能不淫荡的姿态。赤裸的妇人反常地抬高了双臂,弯曲着张开了双腿,挺直了腰肢,那身体仿佛在说:拿去吧,拿去。要了我吧,我要你。

连小卡洛斯都被这有些放浪的动作吓住了。他过去认为东方女人都是含蓄的、羞涩的。据说中国的男人和自己的妻子做爱从来都不点灯,因为女人们羞于见到自己的裸体,更不用说让·们将身子主动展示给男人,哪怕是自己的丈夫呢。她们白天把自己包裹在宽大的衣服里,晚上则将身体的美隐藏在黑暗中。她们的男人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并享受快感,男人们也许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女人充满青春活力的酮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