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6页)

“呀!妖怪!你还在干啥?还不快走,等着受死吗?”

奶奶都害怕了,那脸变得真像个狐狸。

最后,神婆子长嘘一口气,脸慢慢恢复常态。

“你儿子狐仙附身。好了,赶跑了!”神婆子收了爷爷给的5个鸡蛋、3斤菠菜回去了。

晚上,四叔有点退烧,总算能安稳点了,不像前两天大喊大叫。爷爷奶奶稍有放心。

低烧维持了两天,又来高烧,也没有其他疾病症状,这样持续了接近20天。四叔终于退烧了,开始蹦蹦跳跳。奶奶一看他能蹦能跳,放心了,没事了。

奶奶很高兴,颠着小脚,去湾北菜园挖了把带骨朵的葱,那本来是爷爷留的葱种,又在菜园边挖了些荠菜。看儿子退烧了,做点好吃的。她打开柜子,把正月十六回娘家给的二斤面粉,取出半斤,用水和好,放点豆油,把葱和荠菜一起剁细剁碎,烙了四个葱油荠菜饼子,把二姑和父亲馋得直流口水。

“去一边,这是犒劳你弟弟的。叫淘气来吃饼子。”奶奶说着,拿出一个饼子。

“你俩分开,一人一半。”

“淘气,吃饭啦!”四叔正在树下玩捉蚂蚁,二姑喊他。

四叔没有反应。

“淘气,吃饭!”二姑过去揪他一把。

四叔回头,嘿嘿一笑。

“吃饭!”二姑又喊他。

“哑!哑!”四叔说话了,指了指嘴巴,只是咿咿哑哑。

“啊!娘啊,你看淘气不说话了,哑巴了!”二姑惊骇地跑向屋里。

爷爷奶奶刚开始真没注意,以为发烧精神不好,孩子不说话。

爷爷奶奶跑到树下,怎么和四叔说话,四叔满脸憋红,只是急得咿咿哑哑。耳朵听不见了。

“哐!”奶奶端着饼子的盘子掉在地上。

“呜呜呜呜……儿啊!淘气!”奶奶抱着四叔,“怎成这样子了?怎成这样子了?……”

看奶奶哭,四叔眼里也掉眼泪。

夜里,爷爷深深地叹着气,一袋一袋地吸着旱烟,眼圈黑黢黢的,一句话也不说。本来老实木讷的他,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活生生的孩子怎么突然间变成哑巴了呢?!本来过几天就要去上学了。

“呜呜呜呜……”看着熟睡的四叔,半夜里爷爷终于忍不住了,抱头大哭。父亲和大爷听见,起来看着爷爷,不敢说话。

“呜呜呜呜……”外边风好大。

现实毕竟是现实,四叔因为发烧真的成哑巴了。

秋天到了,门前柿子树经霜一染,树叶火红火红的,柿子黄里带红,挂在树上。早上,阳光刚照在带着晶盈泪珠的树叶上,父亲和四叔便迫不及待地爬上了树。他们俩在树上摘,二姑和五叔在下面接。上面熟透的,四叔侧着轻盈柔软的身子轻轻地从蒂处摘下来,放到嘴里,“啦”一下,软软的甜甜的酸酸的柿肉滑入嘴中,高兴得四叔“呀呀”喊着。父亲则把那些还没熟透的一个个摘下来先放到身上一个口袋里,再慢慢地滑下树干递给二姑。四叔摘了熟透的,一手拿着,一手拽着树枝,盘着树干慢慢地滑下来,送给二姑吃,再一趟下来给五叔一个吃。五叔还小,只有5岁,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树干也抱不过来,拼命向上爬,爬不上去,把四叔笑得前仰后合。

二姑捉弄五叔,取出一个生的给他。

“拿去,吃吧!”五叔不知好歹,狠劲咬了一口,“哇”一声哭了,向外吐着那涩涩的柿肉。

摘下来的柿子,苦涩难吃,要脱涩,我们称漤柿子。奶奶用一个大盆放到摊煎饼后的鏖子窝里,倒入水,水要慢慢加热,热到伸进指头去能受得了为度,然后放进去鲜黄的柿子,盖上高粱梃儿订成的锅盖儿。夜里,爷爷还要下炕去试试水温,加烧两三次小火儿。一般待到黎明时分,即可吃到甘甜脆嫩的柿子了。爷爷不舍得吃,给留一些,大部分用扁担挑着去夏坡集卖了。

“二妮!”爷爷出来门口,喊着二姑。二姑就是现在也没有正式的名字。

“兵马营那事情你觉得怎样了?成了吧!人家户门大,家里比我们情况也强。”二姑羞赧的像熟透的柿子。

“爷,你说了算!”其实她已经答应了。

二姑的亲事是本家不远的一个大嫂给说的媒,她娘家是兵马营,对二姑、二姑夫都很了解。二姑夫当时在安丘武工队干,靠近一望无边的牟山水库,家里地多,全是沙滩地,可以种小麦、大豆、花生。遇到好的年头也就是大退水的时候,肥沃的沙土地只需撒点种子,用耧耙一边,就可等着收获了。水一多就只能种上坡地,但这时就可以下水库拿鱼卖,经常能够拿到十几斤重的草鱼、鲢鱼。冬天,水瘦山寒的时候,他父亲也就是我表爷爷便领着一家人收割野芦苇,利用冬闲编苇席,生活比较殷实。对于这样的家庭,爷爷当然非常满意。并且他们一家人也是豪爽热情济贫蔑富的人,在当地威望很高。而二姑一家也看中了爷爷一家的老实憨厚。爷爷以前赶飞水集就买表爷爷的芦苇席,不过那时还没这层亲家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