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现象(第5/6页)

“这么说,她到这儿来是身无分文。”

但是,斯坦利翻来覆去地说父母的遗产不该由姐姐独吞。

“连你自己那一份都糟蹋光了吗?妻子的财产就是丈夫的财产。给老家写信,彻底查清楚。”他把仿造宝石和塔夫绸晚礼服找出来,又把狐皮围脖围在自己的脖子上。

布兰奇在浴室里慢吞吞地化妆。

浓妆盛服的姐妹俩出门上咖啡馆。舞台灯光又转暗。

“朝子演得不错嘛。”昭男对敬子说。

“是吗?我心口扑通扑通直跳,演得好坏我也看不出来。她喜欢演戏,一心一意认真地演,这就好。可是太累人,都瘦得不成人样。回到家里绷着脸,看什么都不顺眼,跟刺猬一样。”

第二场的剧情是:姐妹俩深夜回到家里,一看斯坦利正和几个朋友打扑克,玩得热火朝天。布兰奇打开收音机,一边伴随着音乐节奏兴高采烈地跳舞一边换衣服。斯坦利气恼地关掉收音机。斯黛拉老大不高兴,两口子吵起架来。

十五分钟的幕间休息,弓子要到后台去。“妈妈,一起看姐姐去。”

敬子摇摇头。“演完以后再去。”

作为朝子的母亲,到后台跟其他人见面,让她有些拘谨。

敬子和田部一家子一起坐在长椅上。夜风从正面吹来。田部买来软冰糕,一边分一边说:“朝子演戏很长时间了吗?”

“不,就这两年。我也是第一次看她的舞台演出。”敬子正说着,弓子忽然抓住她的肩膀。

“妈妈,姐姐不好了!”

“朝子她怎么啦?”

“晕倒了,在后台……大伙儿围成一团。”

“晕倒了?怎么……”敬子站起来。闷热和疲劳使她觉得手脚无力,但使劲挺直腰板,“走!”她抓住弓子的手,对田部他们说:“对不起,我去看看。”

“夫人。”昭男走近她身旁,“我也去,行吗?”

“啊,大夫……一起去,您给看看。”

幸亏昭男是医生。

“我想不会有大事,这么热,加上精神紧张,可能是脑贫血。”

弓子跑在前面,不时回头拽着敬子的手。昭男跟在后面,心想朝子在幕间休息就能恢复过来,说不定是怀孕引起的。

后台非常明亮,有点晃眼。朝子背对敞开的窗户坐着,一群用色粉染成金发、戴着假鼻子、抹着油彩、外国服装打扮的男女演员关切地看着她。

朝子把切开一半的柠檬放在鼻尖底下。

“啊,朝子。”敬子说不出话。

昭男用医生的口吻问道:“哪儿不舒服?”

“眼花,有点头晕……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昭男觉得问题不大。但是号脉的时候,发现她的手腕冷汗津津。

朝子扭过头,不看昭男也不看敬子,似乎觉得他们都没必要来。

昭男一问,后台备有注射器、消毒酒精和维生素药剂。为防万一,又让他们买来樟脑液。

第二幕的头场是布兰奇的独场戏,下一场(第六场)快结束的时候朝子才出场。这一段时间可以充分休息,不影响演出。

打针以后,朝子很快恢复了精神。

她坐到化妆台前,叫梳妆师给她整理头发,对母亲和昭男毫不理睬,开始跟一个面容和蔼的男演员对台词。

朝子这样冷淡无情,给人的感觉并不好。

弓子退到后台的出口处,黯然神伤。

“注意身体,别勉强。”敬子反复叮嘱。

“好了,没问题了。”昭男催促敬子,“走吧。”

敬子在朝子耳边嘀咕几声。朝子不耐烦地皱着眉头转过脸,对昭男拘谨地说:“大夫,谢谢您了。我已经好了,请您到那边继续看戏吧。”

从后台到观众席,必须从外面绕过去。昭男和敬子走到院子里。

晚风送爽,夜航机隆隆飞过,几盏稀疏的红色尾灯在空中移动。

“已经开演了。我歇一口气就去,你先进去吧。”敬子说。

“妈妈,你行吗?”

“我马上就去。”

弓子点点头,回到座位上去。

弓子一进去,敬子像支撑不住坍塌下来一样坐在刚才的长椅子上。

昭男觉得不应该把她一个人扔在外面,就坐在她身旁。

“您也进去看吧……”

“嗯。您的身体好像很虚弱。朝子没问题,我倒担心您行不行?”

“我在这儿歇一会儿。”

昭男点燃一支烟。烟被风吹到敬子脸上,她闭上眼睛。

“对不起。”敬子说。

“不,是烟熏了您的眼睛。您累了。”

敬子眨了眨眼睛,大概被烟熏得有点湿润,眼珠显得更大,眼皮塌陷,下面甚至浮现出淡淡的黑斑。她一下子显得苍白憔悴。

昭男对敬子放心不下。

“朝子究竟怎么回事?连您都跟着受累。”

“没关系。她一心都在戏上,太紧张兴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