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现象(第4/6页)

昭男看着小汽车在明亮的房间里灵活地转动奔跑,不由得想起敬子。从这精致灵巧的玩具中可以体会到赠送人的一片心。

“嫂子,去不去看话剧?”昭男把南星座的节目单给绫子看。

“好像最近话剧很时兴,买当天的票还要加价……”

“你说的是艺术座、民友座这样的大话剧团的演出吧。”

“这是白井夫人的女儿吗?照得有点老,多大了?”

“二十、二十一吧。第一次挑大梁,非常紧张,身体都有点吃不消。捧捧场去。”

“给你招待票了?”

“哪里,让我买的。”

“就是这个朝子呀?”

“不,是她的妹妹弓子。”

“多少钱?”

“三千日元。”

“嗯?”

“十张。”

“那你跟哥哥说一下,他会支持的。他跟白井夫人是老熟人,又常夸她。他喜欢新的东西,还说过也要跟店里的客人聊聊话剧这样的话题。”

“嫂子你也帮着说说。”

“嗯。”绫子认真地看节目单,“这个姑娘还能红起来。怎么这么年轻又漂亮?”

田部夫妇决定去看朝子的演出。

昭男想过几天就能见到敬子,就没有回信。他知道,这样的信如果不及时回复,对方一定很着急惦念。他也想打电话,但无论回信还是打电话,话都不好说。

那封长信使敬子一下子靠拢上来,但昭男跟她的交往会深到什么程度,他心中摇摆不定,不过的确感受到敬子的强大魅力。

圣方济各会礼堂宽敞的院子里,树木高大茂密,听不见东京的噪音,只有幽静的蝉鸣。

马上就到六点开演的时间了,可能是场内闷热,观众还三五成群地在夕阳斜照的院子里乘凉。

昭男从医院直接来到剧场,他从正面的台阶上来,打算先进去认一认自己的座位。

“喂。”哥哥喊他。

哥哥、嫂嫂、敬子和弓子站在一起。弓子一边合上小扇子,一边微微歪着脑袋,亲昵地点头打招呼。

昭男接触到她纯真无邪的目光,觉得十分腼腆。

“大热天还特地来……”敬子话语中含着体贴。

开演的铃声响了。随着进场的人群,敬子挨到昭男身旁。

“信收到了。够难为您的。”昭男避着弓子低声说。

敬子脚步稍稍缓慢下来,默默地注视着昭男的眼睛。理解的暖流流进她的心田。

那封信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昭男觉得跟敬子的亲密关系已经有多年了。

他在比自己年长很多的敬子面前,没有对弓子那样的腼腆感觉。

灯光渐熄,锣响幕启。

——美国南方新奥尔良市,初夏的傍晚,极乐大街的路角。一间房间和台阶。一个黑人女人和一个白人下层女人在台阶上一边剥豆荚一边高声聊天。

朝子扮演的斯黛拉抱着已经晒干的衣服,从房间所在的舞台右边出场,在间接照明的微光中用熨斗熨衣服。

忽然,斯黛拉的丈夫斯坦利和他的朋友粗暴地进来。斯黛拉被叫去看他们的保龄球比赛。黑人女人目送着他们出去后说了一句下流话,尖声怪笑起来。

就在笑声快停的时候,斯黛拉的姐姐布兰奇盛装艳服进来。她说刚刚乘坐“欲望号街车”从一个名叫“坟场”的城镇回来。她问台阶上的女人妹妹住的房间。

布兰奇走进空荡荡的凌乱的房间。黑人女人去叫斯黛拉回来。

斯黛拉回来后,姐妹俩热烈地聊着别后思念的心情。好打扮爱虚荣的姐姐自从双亲亡故后,把父母遗留下来的大片土地糟蹋光了,跟着男人混日子,活得筋疲力尽。斯黛拉在安慰姐姐。

斯坦利回来了。布兰奇低三下四地讨好这位粗野鄙俗的妹夫。

至此,第一场结束。

高柳的演技娴熟老练、恰到好处。扮演斯黛拉的朝子则如风中树叶般摇摆不定,演得朴实自然。尽管欠缺火候,但可爱新鲜的感觉蕴含着感人的魅力。台上灯光一暗下来,台下立即响起掌声。

天色暗下来后,走廊的小门就打开了,几许凉风吹进来。

幕没降落,舞台正在暗转。观众扇着扇子低声交谈,但很少站起来走动。

“头疼。”敬子低声对昭男说。

“太闷热了吧。”

“是闷得很。”敬子用力扇着扇子,把风送到昭男身上。昭男闻到一缕香水的味道。他想这是敬子的芳香。

“我不能看女儿的演出,心里难受,一听她的声音,心脏就怦怦直跳。”敬子轻轻摁着左边的乳房下面。

“我看着都心情激动,何况母亲……”

“我憋得慌。”敬子的额头显得疲惫而痛苦。

“不要紧吧?”

“又不好不看。”

舞台重新亮起来。斯坦利粗野地乱翻布兰奇装衣服的大皮箱。斯黛拉对丈夫说,你翻八百遍也找不出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