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差异(第18/19页)

他将信纸叠好,交给加戈恩。警卫士官用粗糙的大手接过那封信,将它读了一遍,咕哝道:“那么,多准备一份?”

“三份。”马伦纳凌说,“让弓箭手登上塔顶,告诉他们,也许危险会从上方袭来。”

如果他没有反应过度,如果西斯两侧的塔楼真的是如此迅速地被攻占,那么南方的那些塔楼也很难保证安全。如果是他策划了这次突袭,他会尽可能在暗中绕过第一线防御,先拿下南方的一座塔楼。这是阻隔前线与首都信息传递的最好方式。

加戈恩将拳头按在胸前,行了一个军礼,然后退出办公室。信使将会立刻被送出。骑马信使所用时间是镜光传讯的三倍。想到自己的儿子也将策马赶往安全之地,马伦纳凌感到一阵安慰。这并没有任何有损荣誉之处。这里的信息必须被送出去,而基姆林正是名单上第一个有责任去送信的人。

马伦纳凌朝窗外看了一眼。这扇窗正对北方的妖境,每一座塔楼的指挥官办公室都是这种格局。翻滚的风暴、镶着银边的乌云,有时候,它们却又会呈现出规则的几何形状。马伦纳凌不止一次听来访的商人说过,艰难的时代已经来临了。女王不可能只为了寻找一名伪龙而去南方,无论那名伪龙伪装得有多好。她一定有确切的证据。

末日战争到来了。看着天空中的风暴,马伦纳凌觉得自己能看到时间的尽头。那尽头就在不远的地方。风暴比刚才变得更加黑暗,而北方的大地要比风暴更加黑暗。

那一片无尽的黑暗正迅速向他逼近。

马伦纳凌冲出办公室,沿楼梯井一直跑上塔顶。在那里,强风正在吹扫移动镜子的士兵。

“向南方发出信号了吗?”他问。

“是的,大人。”兰达林军尉答道。他的职责是指挥塔顶守卫。“我们尚未得到响应。”

马伦纳凌向塔楼下看了一眼,发现三名骑兵正全速朝南方驰去。信使已经离开了。他们会在巴克兰停留,如果那里没有遭到攻击,驻扎此地的将军会命令他们继续向南送信。如果巴克兰失陷了,那些男孩会直接赶往南方,如果有必要,就一直赶到首都。

马伦纳凌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风暴,不断逼近的黑暗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它就要来了。

“打开仓库。”他对兰达林下令,“把防御储备物资运上来,清空地窖。收集起全部箭支,准备好对弓箭手进行持续补给。让弓箭手们在每一个咽喉点、箭孔和窗口就位。准备好火盆,做好摧毁外部梯道的准备。做好准备,敌人随时可能攻城。”

兰达林大声发布命令,人们立刻开始奔跑起来。马伦纳凌听到身后传来靴子踩踏石板地面的声音。他转回头。加戈恩又回来了?

不,那是一个只经历过十四个夏天的年轻人,因为太年轻,他甚至连胡子都还没长出来。他的黑发有些凌乱,脸上挂着汗水。看样子,他可能是一路未停地跑上了七楼。

是基姆林。马伦纳凌心中感到一阵针刺般的恐惧,随即立刻被愤怒所取代。“士兵!你的任务是赶往南方报信!”

基姆林咬住嘴唇,“大人,提安在信使名单上比我后四位。他今年五岁,差不多比我轻十磅。和我相比,他能让马跑得更快更远。我相信,这是一封非常重要的信,所以我请求让他代替我去送信。”

马伦纳凌皱了皱眉。士兵们一直在他们的身边奔忙,沿楼梯一趟趟运上弓箭,放到塔楼边上。强风肆意嚎吼,沉雷的声音开始隐隐响起。

基姆林看着他的眼睛。“提安的母亲,亚拜瑟女士已经在妖境中失去了四个儿子。”他的声音很低,只有马伦纳凌能够听见。“提安是她最后一个儿子了。如果我们之中要有人逃出去,大人,我相信那应该是他。”

马伦纳凌看着儿子的眼睛。这个男孩知道他们将要面临什么。光明护佑他,他已经完全明白了,所以他把机会让给了别人。

“凯拉勒。”马伦纳凌朝经过身边的一名士兵喊道。

“是,指挥官?”

“到我的办公室去,”马伦纳凌说,“我的橡木箱里有一把剑,把它拿过来。”那名士兵敬了个礼,跑开了。

“父亲?”基姆林说,“三天后才是我的命名日。”马伦纳凌只是双手背在身后,等待着。此时此刻,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让所有部下看到他的从容镇定。凯拉勒很快就带着那把剑回来了。这把剑的剑鞘上描绘着橡树燃起大火的图案,这是雷伊家族的徽章。

“父亲……”基姆林说道,“我……”

“每一次,这件武器都会被送给成为男人的男孩。”马伦纳凌说,“而这一次,我将它拿出来的时间已经晚了,儿子。我已经看到一个男人站在我面前。”他右手递出那把剑。塔顶上的人们,包括正在垛口就位的弓箭手、操纵镜子的士兵,以及负责瞭望的士兵们都站定脚步,看着他们。身为边境国人,他们都是在自己的第14个命名日时得到第一把剑。这一幕会让这里的每一个人情绪澎湃。从孩童变为成人的兴奋感,无论经历过多少次,也不会失去它特有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