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第12/18页)

龙扭动翅膀,借着空气把巨大的身体转过来,朝房顶冲下来。

卡萝卜一手抓住喏比的腰,一手搭上了科垄的肩。

军士愤怒又失望,大哭起来。

“该死的百万分之一!”

“军士——”

龙喷火了。

那是一道控制完美的火焰。屋顶像黄油一样被它穿透。

它切断了楼梯。

它噼里啪啦地点燃了古老的木头,让它们像纸一样扭曲。它划开了管子。

它像愤怒的神明打出的拳头,击穿了一层又一层楼板,最后它来到那个巨大的铜缸前,铜缸里装着一千加仑新鲜出炉的陈年威士忌。

它一路燃进缸里。

幸运的是,在接下来的大爆炸中,所有人逃出生天的概率恰好是百万分之一。

火球像朵玫瑰,腾空而起。一朵巨大的橙色玫瑰,带些黄色条纹。它把房顶也冲上天去,用它裹住惊讶万分的龙。木头和管子的碎片翻腾着,形成一大片云,把龙高高地带进了空中。

人群茫然地望着滚烫的冲击波把龙掀进空中,几乎没人留意到魏姆斯气喘吁吁、哭哭啼啼地挤进人堆。

他踉跄着挤开一排禁卫兵,以最快的速度走过广场上的石板地。此时此刻谁也没工夫注意他。

他停下脚步。

那不是岩石,因为安科-莫波克建在平原地区。那只是某个建筑的残骸,抹着灰浆,多半好几千岁了,应该是从城市的地基拖来的。安科-莫波克实在太老,总的说来,现在的安科-莫波克其实就建在安科-莫波克上。

它被拖到广场中央,而西碧尔·兰金小姐就被绑在它上头。她似乎穿着睡衣和一双巨大的橡胶靴子。看她的模样应该是跟人打了一场,魏姆斯感到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无论跟她打架的是谁。她看他的眼神里全是愤怒。

“你!”

“你!”

魏姆斯迷迷糊糊地挥挥砍刀。

“可你为什么会——?”

“魏姆斯队长,”她厉声打断他,“请你帮我一个忙,不要再把那东西挥来挥去,而是让它派上合适的用场!”

魏姆斯根本没在听。

“三十块一个月!”他喃喃道,“他们就为这个送了命!三十块!而且我还扣了喏比的工钱。我别无选择,不是吗?我是说,那家伙能让西瓜生锈!”

“魏姆斯队长!”

他的注意力回到砍刀上。

“哦。”他说,“对。没错!”

这是把不错的钢刀,而铁链的岁数都挺大,又生了锈。他用力砍,火星四溅。

众人默默地看着,不过两个禁卫兵迅速向他跑来。

“你他妈以为自己在干吗?”一个没什么想象力的卫兵问。

“你他妈以为自己在干吗?”魏姆斯抬头咆哮道。

他们瞪大眼睛。

“什么?”

魏姆斯又砍了一刀。几环链子叮叮当当地落到地上。

“好吧,这是你自找的——”一个卫兵说。魏姆斯一胳膊肘打到他胸腔底下,不等他倒地,魏姆斯又一脚踢向另一个卫兵的膝盖骨,动作十分野蛮;那人身子一弯,下巴正好凑上魏姆斯的另一个胳膊肘。

“好了。”魏姆斯心不在焉地揉揉胳膊肘。真够疼的。

他把砍刀换到另外一只手,继续对铁链发动攻势,他意识到更多的禁卫兵正往自己这边赶,但他们跑步时用的是卫兵特有的方式。魏姆斯对这种步法十分熟悉。它表示说,我们有一打人,还是让其他人第一个赶到吧;它表示说,那家伙看起来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他们付我的钱可不够让我送命的,如果我跑得够慢,也许他会自己走开……

没必要为了逮住个把人坏了这么好的日子。

兰金小姐抖掉了身上的铁链。人群中响起七零八落的欢呼声,并且音量逐渐增大。哪怕目前这种情势,安科-莫波克的居民一样能对精彩的表演表示欣赏。

她抓起一把铁链,把它绕在自己胖乎乎的拳头上。

“有些卫兵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一位——”她准备开说。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魏姆斯抓住她的胳膊,简直像拽着一座山。

欢呼声戛然而止。

魏姆斯身后有种声音。倒说不上特别吵,只不过很有穿透力,令人不快。那是四只爪子同时击中石板的咔嗒声。

魏姆斯看看周围,又看看头顶。

龙的皮肤上沾满了煤灰,几块烧焦的木头冒着烟,分散在龙身各处。华丽的青铜色龙鳞上能看到一道道的黑色印记。

它低下头,眼睛离魏姆斯不过几英尺,它试着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逃跑多半没什么用处,魏姆斯告诉自己。再说我反正也没力气了。

他感到兰金小姐的手裹住了自己的手,“干得真漂亮。”她说,“只差一点就成功了。”

烧焦的残骸从蒸馏厂周围倾泻而下,有的还在继续燃烧。水塘变成了碎片的沼泽,水面上浮着一层灰烬。科垄军士从水中升起,满身黏液滴滴答答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