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第15/16页)

龙,这根本是对人类那该死的生存状态的一个隐喻。如果这还不够糟,它见鬼的还是个又烫又会飞的大家伙。

魏姆斯掏出新总部的门钥匙。他正在找锁眼,埃勒突然醒过来,开始哼哼唧唧。

“现在别来这套。”魏姆斯道。他肋下一阵刺痛。夜晚才刚刚开始,可他已经筋疲力尽。

一片瓦从房顶落下,在他脚边的鹅卵石上摔得粉碎。

“队长。”科垄军士嘶嘶地叫他一声。

“怎么?”

“它在房顶上,队长。”

军士的声音里有些什么东西,成功地引起了魏姆斯的注意。不是激动,也不是惊吓,那只是一种呆滞的、沉闷的恐惧。

魏姆斯抬起头。埃勒开始在他胳膊底下蹦弹。

那条龙——那条龙——正从屋顶的排水沟上饶有兴致地往下瞅。单它的脸就有一人多高。它眼睛的尺寸是那种很大很大的眼睛的尺寸,带着一种不完全燃烧的红色,充满与人类迥然不同的智慧:首先,它要古老得多:当一群跟猴子差不多的家伙还在考虑用两条腿站着是不是正确的职业规划,那智慧早已经沐浴着狡诈、浸泡在奸猾中了;那智慧对外交的艺术完全不感兴趣,它甚至根本不理解外交的含义。

它不会跟你游戏,或者给你出个谜题,但它完全了解傲慢、力量和残忍,而且只要做得到,它就会烧掉你的脑袋。因为它喜欢这么干。

此刻它比平时还要愤怒。它能感觉到自己眼睛后头有什么东西。一个异族的弱小心灵,自鸣得意地膨胀着。这让它怒不可遏,就像是身上有处挠不到的痒。这个自鸣得意的小东西正强迫它做各种它不愿做的事情……并且阻止它做它十分想做的事。

此刻,那双眼睛聚焦在惊恐万状的埃勒身上。魏姆斯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还没有遭遇百万度的高温,唯一的原因就是巨龙觉得好奇,为什么会有条小龙夹在魏姆斯胳膊底下。

“不要有任何突然的动作。”他身后传来兰金小姐的声音,“也别显出害怕的样子。如果你害怕,它们总能察觉出来。”

“眼下你还有什么别的建议吗?”魏姆斯说得很慢,尽量少动嘴唇。

“唔,挠它们耳朵后头通常都有用。”

“哦。”魏姆斯虚弱地说。

“还有严厉坚决地说‘不行!’并且拿走它们的食盆。”

“啊?”

“极端情况下我会用报纸卷敲它们的鼻子。”

此时此刻,魏姆斯置身于一个明亮而绝望的世界里。这世界的时间流动缓慢,它的中心似乎就是几米之外的粗糙鼻孔。渐渐的,魏姆斯意识到一种轻柔的嘶嘶声。

龙在深呼吸。

吸气声停下来。魏姆斯注视着它输气管里的黑暗,他琢磨着,在被炙热的毁灭淹没之前,他会看见什么东西吗?比如一点点白光什么的?

就在这时,有人吹响了号角。

龙似乎很迷惑。它抬起头,发出一种声音,虽然完全不是任何一种语言,但却大致表达出了疑问的意思。

号角声似乎产生了不少回音,全都那么鲜活有力。它听起来像是一个挑战。如果这不是挑战,那么吹号的家伙很快就要有麻烦了,因为龙热辣辣地瞧了魏姆斯一眼,然后张开自己巨大的翅膀重重地跃入空中,缓缓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完全不理会任何空气动力学的条条框框。

世上任何东西都不应该能够那样飞行。它翅膀上下扇动的声响活像罐装的雷,但看姿态它又仿佛只是从空中悠闲地滑过。那动作暗示说,假如它的翅膀停下来不动,它只会慢慢滑行最后停下来。它在飘,而不是飞行。它明明长着谷仓一样大的身子,外加罩着钢板的屁股,却能玩出这样漂亮的把戏。

巨龙像一艘驳船般飘过他们头顶,朝破月亮广场去了。

“跟上它!”兰金小姐喊道。

“那是不对的,它那样飞。我敢肯定巫女的法律里对这事儿有什么规定。”卡萝卜说着掏出自己的笔记本,“而且它还损坏了房顶。它犯的事儿真是越来越多了,你知道。”

“你还好吗,队长?”科垄军士问。

“我能清清楚楚看见它鼻子里头。”魏姆斯队长好像还在做梦。他的眼睛聚焦在军士忧心忡忡的脸上。“它去哪儿了?”他厉声问。科垄指指街道另一头。

魏姆斯对消失在房顶上的那个身影怒目而视。

“跟上它!”他说。

号角声再次响起。

其他人也正急急忙忙地往广场赶。龙飘在他们前头,活像一只鲨鱼朝着上下起伏的充气床垫游过去,它的尾巴慢慢地左右摆动。

“有个疯子准备跟它打!”喏比道。

“我早料到肯定有人想试试。”科垄道,“可怜的傻子会在自己的盔甲里头烤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