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第11/16页)

哼。这些了不起的屠龙者要是遇到了那条大龙会怎么样?那场面才有趣呢。盔甲?最好还是别穿。穿了也没用,只不过是给自己提前准备个骨灰盒罢了。

他盯着那个畸形的小东西看了又看,过去几分钟里一直敲敲打打、企图引起他注意的念头终于逮到了机会。安科-莫波克的每个人都想找到龙穴,至少想找到龙走了以后的那个穴。绑在棍子上的木头是没用的,他可以肯定。但是,就像他们说的,用小偷……

他问:“龙能嗅出别的龙的味道吗?我是说,它们能追踪气味吗?”

最最亲爱的母亲[卡萝卜写道]说到不可思议的事儿,昨晚一条龙烧掉了我们的总部,可瞧啊,人家又给了我们个更好的。现在的总部在一个叫瑟尤多场的地方,就在歌剧院的正对面。科垄军士说咱这可是一步登天了,并且命令喏比不准老盘算着倒卖屋子里的家什。一步登天是个比喻,我正在学习这些东西。比喻就像是扯谎,但是更有装饰性。现在的屋子里有真正的地毯可以往上头吐唾沫。今天有人想搜查我们的地窖,来了两次,他们在找龙,这简直不可思议。他们还挖人家的茅房、搜人家的阁楼,这简直就像发高烧。真的,大家都没空干别的了。科垄军士说,一条龙正在熔化街道,这时候你出去巡逻,嘴里喊着十二点,一切安好,你会觉得自己有点二。

我已经从帕姆夫人家搬出来了,因为我们的新房子有好几十个卧室。大家都很难过,她们还给我做了个蛋糕,但我觉得还是这样最好,尽管帕姆夫人从没收过我房租,但考虑到她是个寡妇,又有那么多好女儿要养活,再加上嫁妆什么的。

另外那只猩猩经常过来看它的书找到了没有,我跟它成了朋友。喏比说它是个满身虱子的白痴,因为它跟他玩瘸子洋葱先生的时候赢了他十八块钱。癘子洋葱先生是一种赌牌的游戏,我从来不玩,而且我跟喏比讲了《赌博(管理)法案》。他叫我吃屎去。我认为这违法了1389年的《礼仪条令》,但我决定谨言慎行。

魏姆斯队长病了,有位女士在照顾他。喏比说谁都知道她脑子不正常,但科垄军士说这只是因为跟许多龙住在一栋大房子里,还说她身价百万,队长这回干得漂亮,可算是把地基打扎实了。我不大明白这跟修房子有什么关系。今早我跟蕊德去散步,带她看了城里许多富有趣味的铁制品。她说这非常有意思,还说我跟她见过的任何人都很不一样。爱你的儿子,卡萝卜。吻你。

另:薄荷过得还好吧?

他认真折好信纸,把它塞进信封里。

“太阳落山了。”科垄军士道。

卡萝卜从封口的蜂蜡上抬起头来。

“也就是说很快就要到晚上了。”科垄精确地继续阐发。

“是的,军士。”

科垄伸出一根手指抚过自己的领子。他的皮肤涩得厉害,这是早上认真擦洗的成果,但人们依然跟他保持着充满敬意的距离。

有些人生来就是做统帅的,有些人要靠后天努力,还有一些是逼不得已,军士此刻就被收进了最后这一类,并且正为此闷闷不乐。

很快,他知道自己很快就必须说,时间到了,他们该出去巡逻了。他不想出去巡逻。他想去什么地方找个舒服的地下室。然而责任在召唤——如果他负责,他就不能不去做。

他烦恼的不是身为统帅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他担心的是身为统帅被活活烤焦的感觉。

他还知道一件事:假如他们不赶紧想出法子对付这条龙,那么王公准会不高兴。而每当王公不高兴的时候,他就会变得非常民主:他会找到各种复杂而痛苦的方法,把自己的不高兴传播得尽可能既深且广。责任,军士暗想,这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被严刑拷打也一样。在他看来,此刻这两个事实正迅速向彼此靠拢。

因此当看到一辆小马车停在门口时,科垄实在大大松了一口气。马车很旧很破,门上有一个褪色的纹章。车背后的那句话看上去则要新得多:爱龙的人喂嘿。

魏姆斯队长从车里下来,一面走一面龇牙咧嘴。跟在他身后的那人军士也认识:疯女人西碧尔·兰金。在队伍最后乖乖跳下马车的是一条小——

科垄军士此刻太过紧张,对大小已经失去了概念。

“天哪,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把它逮住了!”

喏比从角落里的牌桌上抬起头来——他仍然没闹明白,在一种依赖技术和虚张声势的游戏里,想赢过一个永远保持微笑的对手几乎是不可能的。趁他分心,图书管理员从最底下偷了好几张牌。

“别傻了,不过是条泽龙。”喏比说,“她人还不错,西碧尔小姐。一位真正的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