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南禅寺玉澜(第12/12页)

“结果还是要推给我们做啊。”

“毛球之流就老实干活别废话。原本要是没这房间总一郎就不会结婚,也就没有你们这一支血脉的毛球存在了。”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没听总一郎说过吗?”

“只听说结婚的时候受到老师很多关照。”

“岂有此理!伟大的我对你们一族恩重如山,这份恩情理应子子孙孙传扬下去。他竟敢就这么搪塞过去?”

关于父亲和母亲结婚的经过,下鸭家有两套说法。

在狸谷不动院拥有“台阶上的桃仙”英勇封号的母亲,与率领野槌蛇探险队的父亲邂逅的事,之前已经说过了。两人在不断冲突中,感情日益加深。但随着年龄增长滋生了害羞的情愫,两人反而逐渐疏远了。

照母亲的说法,是父亲无法抹去脑海中母亲的模样,于是拜托红玉老师,由老师出面找下鸭和狸谷两家谈话,安排了相亲。而另一边父亲的说法,是忘不掉父亲的母亲,向红玉老师委托了相同的事。

因为父母的说辞完全相反,于是我们兄弟只好粗略地理解成“总之,是多亏了红玉老师”而没有再细究。

“总一郎和桃仙还真能胡扯。”

红玉老师开始说出真相。

当年老师就对父亲和母亲“叩石渡桥”的恋爱方式十分厌烦,在旁边看着都替他们着急。不管怎么说,老师可是那种在琵琶湖畔看到中意的少女就直接掳来的天狗,他信奉的恋爱观是野猪式横冲直撞型的。“毛球之流谈个恋爱还相互试探真矫情!”——做出这种判断的老师,将父亲和母亲关进了将棋小屋。“到底要不要在一起,做出决定之前别想出来。”老师这么放言。真是多管闲事又蛮不讲理。不过父亲和母亲最终选择了在一起,对于我们几兄弟来说也算是万幸之事。

“毛球这种生物啊,处处都要人操心。”

说完之后,红玉老师目光锐利地盯着大哥和玉澜。

玉澜慌忙站起来跑去厨房,大哥也急忙跟去帮忙。

“装模作样!同是毛球,相互爱慕不是天经地义吗?”

老师拿棉花棒一边掏耳朵一边叹气,“真是,偏偏没用的地方跟总一郎一模一样。”

在传授野猪式横冲直撞的恋爱观过程中,我们的恩师受到醉意与睡意的双重侵袭,变得口齿不清,开始打盹。得以逃过一劫的我和矢四郎将他塞进万年不叠的被褥里,老师抱紧不倒翁很快就睡着了。

我们出了公寓,离开出町商店街。

方才矢四郎将剩下的天狗咖喱统统塞进饭盒,说是要带给母亲尝尝。他怀抱着饭盒,我们一路走过,商店街弥漫着一股甜咖喱的味道。这味道沁入偶然擦肩而过的路人的心脾,唤起他们难以言喻的乡愁。

“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我一个人回去啦。”

走到出町桥的西侧,玉澜鞠躬行礼。

“矢一郎,下次还一起下棋吗?”

“随时奉陪。”大哥回应道。

玉澜也对我鞠躬行礼,“谢谢你,矢三郎。”

“谢我什么,玉澜老师?”

玉澜瞪了我一眼说:“不准叫我老师!”然后朝着出町柳站光亮的地方往桥上走去。过桥过了一半,她回过头来跟我们挥手,这时突然“嘭”的一声,大哥的尾巴露了出来。大哥也对玉澜挥了挥手,然后一本正经地把尾巴塞回去,其间他始终沉默不语。

在我们准备回纠之森的时候,大哥突然想到似的小声问:“你们要不要去喝一杯?”

“天才刚黑啊,大哥,只喝一杯太小气了。”

“今晚我请客。”

“真是谢谢款待啦!”我说。

“多谢款待!”弟弟也跟着我说。


[1] 京都市东山区的地名。

[2] 把将棋比作战国时代两军交战的竞技活动。身着战国时代服装的人充当棋子,在巨形棋盘模拟的战场上对弈交战。

[3] 十九世纪晚期,英国在保守党首相迪斯雷利和索尔兹伯里侯爵任内奉行的一项外交政策。主要原则是避免与欧洲其他国家结盟,以保持自己的行动自由。

[4] 传说天照大神对弟弟素盏呜尊的恶行勃然大怒,闭关于此洞窟中,后被天钿女命的舞姿引出岩洞。

[5] 即使是坚固无比的石桥,也要敲过确认安全之后才渡过。形容过度谨慎小心。

[6] 日本市面上咖喱粉一般分为“甜味”和“辣味”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