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隔界 第七章 隔界(第13/15页)

“哦,我的上帝啊。”杰克在他身旁叹了一口气,但好像是在千里之外。

埃蒂看到了那些伟大的事物和几个侥幸脱险的故事。还是孩子的阿尔伯特·爱因斯坦过马路时险些被逃跑的牛奶车撞倒。一个叫阿尔伯特·史怀哲①『注:阿尔伯特·史怀哲(AlbertSchweitzer),虔诚的基督徒,终身致力于把医药和医学技术带到非洲的事业。一九五三年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的十几岁男孩从澡盆出来的时候差点踩到放在拔掉的插头旁的肥皂块。一个纳粹中尉烧掉了写着诺曼底登陆时间和地点的纸条。他看到了准备向丹佛的整个水源投毒的人死于心脏病,倒在了爱荷华州I-80公路上的路边储藏室里,腿上还放着一袋麦当劳的炸鸡。他看到浑身缠满炸药的恐怖分子突然转身离开了拥挤的餐馆,那个城市可能是耶路撒冷。那恐怖分子不是被别的,而是被天空震慑住了,他突然想到那天空把所有的正义和非正义都看在眼里。他看到四个人从怪物的魔爪下救出了一个小男孩,那怪物的头看上去就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但比那些更重要的是渺小事物的巨大的、渐增的分量。从没有爆炸的飞机到在恰当时间来到恰当地点的男男女女,他们成了数代人的祖先。他看到了门口的吻,归还的钱包,在岔路口选择了正确路线的行人。他看到一千次看似偶然却意义非凡的相遇,一万个正确的决定,十万个正确的回答,一百万次不留名的善举。他看到了河岔口的远古人,看到了罗兰跪在尘土中祈求泰力莎姑母的祝福,看到她欣然祝福。听到她告诉罗兰把十字架放在黑暗塔的底下,在地球的另一端念出泰力莎·昂温的名字。他在玫瑰燃烧的花心中看到了塔,一瞬间他明白了塔楼的使命:它把力量投射到所有的世界,让它们在时间的巨大螺旋中保持稳定。它的存在是要让地上铺的都是砖块而不是小孩子的头骨,它为了避开停车场的每次旋风而存在,为了没有飞起来的炮弹和每双远离暴力的手而存在,塔为了这些东西而存在。

还有玫瑰那安宁的歌唱。那歌唱许诺着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好的,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好,那些事情存在的方式也会变好的。

但是有什么东西不对了,他想。

玫瑰的歌声中有某种不和谐的音符,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玫瑰炽烈的花心里有闪动着的可怕的紫光,冷冷的不属于那里的紫光。

“有两个万物的中心,”他听到罗兰说,“两个!”像杰克一样,他也像是在千里之外。“塔……和玫瑰。但它们又是一样的。”

“一样的。”杰克表示同意。那美妙的光把他的脸染成了暗红和明黄。但是埃蒂认为他还看到了别的光——闪动着的像瘀青一样的紫色光芒。那紫光一会儿在杰克的额上,一会儿在他的脸颊上跳动,一会儿则闪耀在他的眼睛里;有时消失了,有时又在他的太阳穴重现了,就好像某个坏主意的象征。

“它是怎么了?”埃蒂听到自己这样问,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罗兰和杰克没有回答他,玫瑰也没有。

杰克抬起一只手指开始数。埃蒂看到他在数花瓣。但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去数。他们都知道那里会有多少片花瓣。

“我们必须得到这块空地,”罗兰说。“拥有它,保护它。直到光束的路径被重建,塔再次恢复安全。因为当塔的力量变弱的时候,这朵玫瑰保持着万物的平衡。它也在衰弱。它病了。你们感觉到了吗?”

埃蒂张开嘴想说他也感觉到了,这时他听到了苏珊娜的尖叫声。然后奥伊开始发狂似的叫了起来。

埃蒂、杰克和罗兰互相看了看,就像刚刚从梦里醒来一样。埃蒂第一个站起来。他转过身开始向着围栏和第二大道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口里呼喊着苏珊娜的名字。杰克紧随其后,只在原来钥匙所在的地方停了一下,从纠结的牛蒡草里抓起了什么东西。

罗兰最后一次抱歉地看看玫瑰,那朵勇敢地在这乱石、碎木、杂草和垃圾中开放的花。它已经开始收起花瓣了,把那耀眼的光也收在了里面。

我会回来的,他告诉它。我以所有世界诸神的名义发誓,以我母亲、父亲和所有朋友的名义发誓,我会回来的。

但他忧虑重重。

罗兰转过身开始向围栏跑去,他麻利地在四散的垃圾里找着路,虽然屁股上还疼得厉害。他跑的时候,脑中又冒出了那个念头,那念头像心脏一样在他的脑袋里跳动:两个。两个万物的中心。玫瑰和塔。塔和玫瑰。

世间万物都在这两个中心之间,旋转着,保持着它们脆弱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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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蒂一跃跳过围栏,摔在地上,又马上跳起来,想都不想就跑到了苏珊娜的跟前。奥伊还在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