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Ⅶ(第8/11页)

“我们甩不掉他,”我说,“只要他穿过火场,用不了多久就能追到这儿。没必要再逃了。我要在这儿会会他。”

加尼隆把缰绳绕在一个横梁上,伸手去拿剑。

“不,”我说,“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结局。我要你这么办:赶车往前走一段,然后在那儿等着我。如果事情顺利解决,我们将继续上路;如果没有,那你立刻向本尼迪克特投降。他要的是我,而且到那时,他就是唯一能把你带回阿瓦隆的人了。他会这么做的,你至少可以在故乡安度晚年。”

加尼隆犹豫着不肯离开。

“快走,”我对他说,“照我说的做。”

加尼隆低下头,看着地面。接着,他解开缰绳,抬头注视着我。

“祝你好运。”他说完一抖缰绳,打马向前。

我往回走了点,来到一小片树林前等待着。我手握格雷斯万迪尔,又瞟了一眼黑路,接着将目光投回小径。

没过多久,他就出现在火线附近,到处都是浓烟烈火,不断有燃烧的树枝落在他身边。正是本尼迪克特没错,他半包着脸,举着右臂残肢遮住眼睛,像个来自地狱的可怕的逃亡者。他冲开灰雾火雨,跑进开阔地带,沿路向山下狂奔。

很快,我就可以听见那急促的马蹄声。如果我讲究绅士派头,就应该在等他的时候收剑还鞘。但如果我这么做了,就可能再没机会把它抽出来。

我发现自己正揣测着本尼迪克特将如何佩剑,以及会带哪种剑。直剑?曲剑?长剑?短剑?这些他都用得炉火纯青。是他教会了我如何用剑……

收起格雷斯万迪尔也许不仅可以显示风度教养,更是个明智之举。他可能想先谈谈——那我现在的姿态明显是自找麻烦。但当蹄声渐响时,我发现自己根本不敢放开剑。

我刚刚擦干手掌上的汗,本尼迪克特就出现了。他刚转过弯来,就立即放慢了马速。他一定是在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也看到了我。他径直向我骑来,逐渐减速。但似乎没有停马的意思。

这几乎是一种神秘体验。我难以用言语描述出来。他靠近时,我的思维超过了时间的速度,我仿佛有无尽的时间来打量这个男人——我的兄长。他衣衫污损,面目熏黑,高举着右臂断肢,不知在指向何方。他胯下的巨兽身上布满黑红条纹,鬃尾艳红。但这确实是匹马,它的眼睛不停转动,嘴角漾着白沫,粗重的呼吸光听起来就让人痛苦。这时,我终于看到他把剑背在背后,因为那剑柄高高地立在右肩之上。他驱马离开路面,仍在减速,方向略微偏向我的左方,眼睛死死盯着我。他抖了一下缰绳,接着将它放开,靠膝盖控制战马;然后抬起左手,经过一个类似行礼的轨迹,越过头顶,抓住剑柄。长剑出鞘,悄无声息,在他头顶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停在左肩之上的致命位置。略微后仰,像一只沉郁的金属翅膀。它窄小的锋刃光芒闪耀,如同一道纤细的镜面。他所呈现的这幅画面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中,华丽、壮美、动人心扉。这柄长剑形似镰刀,我曾见他用过一次类似的武器。那时我们还在并肩战斗,对抗着我渐渐感觉不可战胜的敌人。但那天晚上,本尼迪克特证明了我是错的。现在我看到它向我举起,全身都被死亡已经注定的宿命感所笼罩,我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世界的外皮被突然剥离,暴露出核心一般,我突然完全理解了死亡本身。

这个瞬间结束了。我向树林退去,站在其中,好利用树木的优势。我进入树林十二英尺,又向左迈了两步。战马在撞上树林的最后关头人立起来,发出嘶叫,喷着鼻息,湿润的鼻孔翕张不止。它转向一边,马蹄撕裂了草地。本尼迪克特的手几乎快到无形,如同蟾蜍的舌头,他一剑砍过直径足有三英寸的小树。这棵树仍旧挺立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倒下。

他跳下地面,向我冲来。这也是我选择树林的原因——在这儿,他的长剑将被枝干树木所阻碍。

但当他前进时,近乎下意识地挥舞着长剑,身旁的树木纷纷倒下。如果他没有这恶魔般的实力,如果他不是本尼迪克特……

“本尼迪克特,”我用平常的语调说,“她已经是成年人了,早该有自己的想法。”

但他好像根本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只是不断逼近,向两侧挥舞着巨剑。剑锋撕裂空气,发出近乎振铃的声音。剑刃穿过另一株小树,嚓嚓轻响,但速度几乎未减。

我举起格雷斯万迪尔,指向他的胸膛。

“别再靠近了,本尼迪克特,”我说,“我不想和你打。”

他把剑移到进攻位置,终于吐出一个词。

“凶手!”

他左手一闪,几乎与此同时,格雷斯万迪尔就被撞到一边,我挡住了接下来的刺击。他拨开我的回刺,又攻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