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田坊]多多良老师行状记②(第17/34页)

“没关系的,”田冈说,“就说两位是我大学时代的朋友吧。说你们是闭关开始之前过来的就没问题了。”

“然后和你一起闭关?”

“是的。”

原来如此,这样就可以说得过去了吗?

我因为确保了当前的下榻处而感到放心,松了一大口气,望向老师。老师仍一脸严肃地咬着团子。真不晓得他究竟吃了几个。

“然后……沼……”

老师在这里顿了一拍,说了“就是呃”,没有叫出田冈的名字,继续说了下去。

他果然不记得了。

“关于出现在欧卡纳的夜晚的妖怪……”

你就只有这个话题可以聊吗?

“我记得你刚才说那是独眼的厄神,那还有没有其他特征呢?”

“这个嘛……”田冈歪起脑袋,“我对传说不是很清楚,可是据说眼睛只有一颗,颜色是黑的。”

“黑的?”

说到黑……

“很奇怪吧?”田冈说。

“一点都不奇怪。有不少地区传说事八日的怪物是黑色的。是啊,脚……对了,脚,脚有没有特征?”

“脚吗?脚我倒是没听说。”

“这样啊,没听说啊。”老师萎靡下去。“在西日本,事神是独脚的。此外,有些地方从七日夜晚到八日,吹着叫做八日吹的风,传说这是天狗吹或是大师讲吹 [53]。”

“大师讲吹?”

“对,大师讲吹。这应该是从太子讲 [54]变化而来的吧。太子讲的太子,指的是圣德太子的太子。太子信仰也十分深奥,听说在太子讲的日子拜访村子的太子大人,就是独脚的。”

“这样啊,”田冈状似佩服地点点头,“唔,我是个门外汉,不太了解,不过这真是复杂呢。我小时候听说的,就只有我刚才提到的,器具会作怪而已。”

“关于这一点,”老师当下解说起来,“这有必要考虑它与节分的关系呢。节分,就是节气的转变期,也是阴阳之气冲突的日子。器物会在这天作怪的说法,是从大陆传来,来自于阴阳五行之说。据说付丧神——器物的妖怪,自古以来就是在这天冒出来的。”

田冈嘴巴半开,“哦”地答了一声。

“还有呢,把沙丁鱼头串在柊枝上挂着,这种驱病符是来自于它的药效呢。这必须从它与疫神信仰的关联去分析才行。还有在玄关前撒灰与荞麦壳、摆大蒜等,这主要是味道。得从用强烈臭味驱逐病魔的习俗的关联去想。还有……”

“够了啦。”我说。

虽然很有意思,但田冈一定没兴趣吧。

老师生起气来,沉默下去。

“田冈先生……住在东京吗?”

我决定勉强将话题转向一般领域。因为没完没了。若是置之不理,这个人会一直说到天亮。

田冈无力地应道“是啊”。

“其实我父亲和母亲在十五年前就离婚了,我和母亲住在一起。”

“呃……这样啊。”

真是意外的发展。

“我现在一个人独居。母亲在先前的战争中过世了,是东京大空袭的时候。当时我出征在外……去年复员回来,听到母亲过世的消息,所以回来通知父亲一声。”

“请节哀顺变。”我依惯例致哀。

“哎,虽然离了婚,但毕竟曾经夫妇一场,我以为家父多少会有些感慨……没想到他毫无反应。那态度感觉像是:抛下我离开的女人是死是活,都不关我的事。”田冈有些自暴自弃地说。“虽然这不是该对初次见面的人说的话……不过我也稍微了解了母亲的心情。我母亲一直憎恨着父亲。母亲离家之后直到过世,近十年之间,一次也没有靠近过这个家。因为就算隔了十五年回来……就像两位看到的,这儿落后保守,依然如故,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哎,也因为他回来的日子,正巧是欧卡纳的夜晚吧。

可是——

“呃,这样好像在探问家务事,真是冒昧,不过令堂为什么会离家呢?”

“是女人。”田冈不以为意地回答。

“女人……?”

“玩女人,”田冈不屑地说,“我父亲……很爱玩女人。他虽然会工作,但钱几乎全花到花街去了。因为这样,从我小时候开始,这个家就一直争吵不断。母亲责备父亲,父亲殴打母亲……一直是这样的。父母离婚的时候,我已经去都市,上了大学。父亲已经过了五十。即使如此,他还是改不了玩女人的毛病,这已经……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