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刺杀齐王(第8/12页)

李弘冀听了李景遂的话先是震惊不已,随即激动万分,豪气翻滚,噙泪与齐王连干三盏酒。叔侄二人以往所有的纠葛芥蒂全随这三盏酒化为乌有。

这一晚,屋外细密春雨绵绵落下,但丝毫未曾影响这叔侄二人的兴致。无论齐王还是太子,他们今晚的酒应该是喝得最放松的。李景遂觉得自己脱去了负累,了却了被刺杀的担忧。而李弘冀知道,只要李景遂放弃了皇位继承权,那么自己在南唐的分量将会猛然提升一倍,甚至更多。那么自己的一些宏图大志和实际手段将会得到大家的支持并付与实施。

酒酣至三更,齐王这才摆轿回府。李弘冀亲自恭送至府门外百步,并且站在雨中直到齐王的轿子和护卫队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去。这是李弘冀对李景遂从未有过的恭敬,因为今晚他觉得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个亲叔父,还是一个知己,一个恩人。

但是就在翌日清晨,解脱了的李景遂彻底解脱了,他死了,是被毒死的。

齐王死之前在太子李弘冀府上饮酒到半夜,随后没再进食过任何东西。第二天刚起便感觉不适,还未等到医生前来诊治,就已经腹痛难忍,很快便七窍流血死去。

从李景遂与李弘冀平时的关系,从李景遂之前遭遇刺杀后一些人对李弘冀的怀疑,再从李景遂死后最大的受益者分析。朝堂上下乃至民间,几乎所有人都非常肯定齐王是太子毒死的。而且整个事件说下来是非常合理的,太子为了成为皇位的唯一继承人,所以多次策划刺杀齐王。因为几次刺杀齐王都有惊无险,所以太子迫不及待只能铤而走险亲自出手,利用设在自己家中的酒宴毒死齐王。

当然,也有有脑子的人觉得此事蹊跷。太子不是傻子,就算他要毒死齐王,那也不会选择在自己府上下手,更不会选在齐王刚刚遇刺不久之后下手。这事情不管从伦理、从国法、从谋略上看,都不应该做得如此张狂明显。

但是不管怎么样,在现有的各种确凿证据、证人面前,李弘冀不是凶手也是凶手了。元宗李璟当即下旨废黜李弘冀太子位,解除他所有兵权,让其禁居于金陵东汤山界内的汤山峪营围。

原本已经希望满满的李弘冀不但瞬间丢掉了所有希望,而且一下滑入深渊。而更可叹的是他这希望失去得太莫名,他这深渊滑入得太冤屈。

就像唐三娘说的,老天会要了齐王的命,就在第一场春雨来临时。但天命还须人为,所以准确些说应该是齐君元他们五个人利用了老天的一场春雨要了李景遂的命。这个刺局真正的设计者和主持者是齐君元,而其他几个人都只是参与者,没有一个知道齐君元的真实意图是怎样的。即便就是唐三娘,也不过是参与到最为重要的部分才多知道了些内情而已。

齐君元是个高明的刺客,他的高明之处是所做刺局缜密、可靠和意想不到。所以莽撞地夜闯秦淮雅筑不是目的,而是步骤,刺杀齐王的一个步骤。而汤吉、哑巴、范啸天、唐三娘都只是这个刺局的组成部分,或者是实施刺局的工具、杀器。他们一同闯入秦淮雅筑中,只是替齐君元完成刺局中所需要的部分,以保证齐君元的中心目的能够成功。不,其实不仅是这四个人,应该还要算上裴盛和六指。他们也应该是齐君元这个刺局的组成部分,他们所做的牺牲甚至还是设计这个刺局的前提。

其实直到李景遂被刺死,齐君元都没有见到过他的样子。但是他曾在樟树街街口酒店里见到齐王的轿子从街上过去,所以可以从抬轿人的腰背负重、步伐节奏以及轿杠的弯曲程度、轿身的摆动幅度,推测出李景遂的体型、身高、体重。而六指之前独自仓促设下的刺局虽被费全看出,没能操作成功,但是他留下的各种设置却告知了齐君元一个详细的构造,齐王李景遂所乘轿子的构造。

一个刺局的设计,是要从自己掌握最多的信息上下手。而现在齐君元了解最多的只有李景遂的轿子,所以综合各种情况来看,他们似乎只能利用那一乘轿子来下手。

但是六指还留下另外一个信息,齐王身边的十目佛爷蔡复庆能够辨出所有刺杀设置和江湖伎俩。只走过一两趟的街道,他都可以发现细微处的异常和不合理,那就更不要说在他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的轿子上动手脚了。所以当第一次仔细查看过六指针对齐王设下的刺局现场后,齐君元下过一个定论:“要刺齐王,必先杀十目佛爷。”

很庆幸的是,就在齐君元下了这个定论后不久,蔡复庆被正在遭受刑审的裴盛刺杀,这让齐君元开始觉得利用轿子实施刺局是有可能的了。于是齐君元再一次去往六指设刺局刺杀齐王的三角地,仔细查辨各个细节。渐渐地,齐王所乘轿子的细节变得越来越清晰,就像一件瓷器似的被齐君元把玩在思维的手掌中。而只要是齐君元把玩在手的瓷器,每一处釉层、每一处麻点、每一处暗纹都是逃不过他的感觉的。于是,一个可以付诸实施的刺局进入了策划和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