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加罪(第5/9页)

燕陆离瞥他一眼,上回在太公酒楼放过他,这回又来自讨没趣,看也不看他道:“崇善侯想留我过夜不成?”

“正有此意。”

“可惜燕某没这心思。”

他话既挑明,金敞终也怒了,干笑道:“想留王爷的非是我等,而是……圣旨!”他忽然朗声道:“嘉南王燕陆离听旨!”

安阳侯金政摆足架势,施施然上前,看高傲的燕陆离、郦逊之与众将齐齐下跪,三呼万岁,心中快慰已极,随即高声诵道:

“龙佑二年丁未十二月癸丑朔二十三日甲午,诏曰:朕闻君有一德,臣无二心,今失银案出,朕不能集资以救民,愧对天地。然燕陆离位列藩王,克己不严,生弊乱却不救,取将无术,任庸才而败事,试问何以帅下,何以事上?虽国之辅臣亦不能赦。着彭城巡检使金芮即扣燕陆离,押送回京,听候处置。如有违抗,彭城府可便宜行事。钦此!”

燕陆离脸色顿灰,龙佑帝此诏并未定他监守自盗之罪,只骂他用人不当,已给足面子。更何况诏中先罪己,皇帝能做到如此夫复何求?五十万两银子毕竟是在他手中失去,走到这一步也是情理中事。于是,他反而平静异常,磕头谢恩道:“臣燕陆离谢主隆恩。”

金政瞥了郦逊之一眼,又道:“廉察大人,皇上另有口谕一道,请大人听旨。”郦逊之跪拜接旨,听他说道:“着郦逊之即刻回京,领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失银案,不得有误。”

两道圣旨宣完,郦逊之心情复杂地看向燕陆离,今日之后就要于大堂之下面对这位忘年至交了。如果真正的窃银要犯尚逍遥法外,他该判燕陆离何样罪名,方能令天下满意,尤其令龙佑帝满意?

燕陆离的罪名可大可小,端看皇帝对燕陆离的态度究竟为何。从圣旨上揣摩,龙佑帝是宽宥得很,一上来先述己过,委实难得。但要金氏于彭城逮捕燕陆离,这一着又未免令他想不通。

燕陆离呆呆站着,他手上有先帝御赐的金牌,然则此时拿出来,太过贻笑大方。他不想被人说成擅矫主命,以自贵显,如此一来龙佑帝更容不得他。唯今之计,只有到京城见了皇帝,当面表白心迹,查出真凶。于是他一动不动,任由巡检使金芮从五位侯爷的侍卫堆里钻出,向他叫了声“得罪”,带了几个捕役就要动手。

郦逊之一看他们手中拿着铁制锁镣,立即喝道:“住手!”大步迈去,冲金芮道:“圣旨叫你拿人,没让你这个拿法!”金芮年纪比郦逊之大了十余岁,听他教训,讪讪地道:“向例如此。”

郦逊之转头去看金政等人,道:“逊之向各位大人讨个人情,燕陆离乃朝廷重臣,当街锁扣于朝廷也是难堪。此案既是我主审,且容我说一声,免其刑具,仅着常服进京如何?”他说话丝毫不客气,在这关口气势一弱,对方便不把他瞧在眼里。

金政微一皱眉,见其他人都在看他反应,遂道:“好说好说,廉察大人开口,还有什么不能商量?就委屈嘉南王和巡检使大人走一遭府衙,这个……,关押也不必了,你们须好生照看嘉南王,不许出任何差池!”最后一句是对那些捕役而言,余者喏喏称是,不得不前呼后拥,护着燕陆离去彭城府衙。

金政回过头对郦逊之道:“大人可满意了?”金敞插嘴道:“我们公事公办,世子既为朝廷做事,当明白则个。”郦逊之不语,他喜怒不形于色,金氏兄弟互视一眼,心下俱大骂他端架子。

安乐侯金致沉不住气,冷笑道:“廉察大人莫非有何不满?这可是皇上下的圣旨。”郦逊之左右四顾道:“我饿了,各位大人可曾备了消夜?”他忽地就岔开了话题。

金敞松了口气,笑道:“有,有,这边请。”让出一条道来,引郦逊之前往城内最大的酒楼鹤仙苑。燕府的百名兵士列阵跟随其后,面露愤然,却无一人贸然离队。金致见状,故意示意安阳侯金政等人拖延在后,道:“老燕的这些人,不如……”做了个一刀了断的手势。

金政到底老成持重,凝望郦逊之的背影,压下他的手,“不可!他们如今是郦逊之的人,这小子不好惹。”郦伊杰等人在风山镇杨家庄中毒一事已惊动朝廷,嫌犯被送至京城后,虽然雍穆王咬定幕后为金氏主谋乃是诬陷,亦让龙佑帝寻事揶揄了一通,很是难堪。得此教训,金政并不想在这关头再找郦逊之的麻烦。

金致不服,尚未开口,安熙侯金放帮腔道:“三哥是冲动了点儿,不过姓郦的小子未免太嚣张。太后偏宠着他,连少阳也有许给他的意思,我都看不下去。”

随喜侯金敏是个胖子,缩缩脖子怨道:“天寒地冻,有什么回去商量也罢,何必在外头喝风。太后既想拉拢郦家,我们照做便是,想什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