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荒山魅影(第8/13页)

陶纯纯明眸一张:“等朋友?你在这里还有朋友——”秋波一转,“啊!对了,刚才你就是在和他们说话是不是,现在他们到哪里去了?”

项煌冷笑道:“这个人行迹飘忽,事情又多,姑娘你还是省些气力,留待一会儿和别人说话吧!”

柳鹤亭剑眉一轩,突地笑道:“不过姑娘若是腹中有些饿了的话,不妨和小可在此一同等候,让这位太子爷自己走吧!”

陶纯纯轻轻笑道:“我实在有些饿了,你叫我在这里等,难道有东西吃喝?”

项煌连声冷笑道:“这里自然有东西吃,只不过这里的东西,都是专供野狗吃的。”

柳鹤亭生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目光凝注着陶纯纯笑道:“敝友们此刻就是去准备酒食去了,让小可在这里等候,这里离最近的城镇只怕也有一段极远路途,我劝姑娘不如在此稍候吧!”他见了项煌的神态心中大是不忿,立意要气他一气。

要知道柳鹤亭虽然胸怀磊落,却仍不过是个弱冠少年,自难免有几分少年人的争强斗胜之心,心想:“你既如此张狂,我又何苦让你,难道我真的畏惧于你不成?”一念及此,他便决心要和这“东宫太子”斗上一斗。

只听陶纯纯拍掌笑道:“那真好极了,我就陪你在这里等吧。”

柳鹤亭微微一笑,斜瞟项煌一眼,道:“太子爷若是有事的话,小可却不敢斗胆留太子爷大驾。”

项煌面色一变,倏地回转身去,走了两步,脚步一顿,面上阵青阵白,霎眼之间,竟变换了数种颜色,突地一咬牙齿,咧嘴轻笑了几下,然后又突地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这位姑娘既是和我一齐来的,我若先走,成什么话?”双掌一拍,拂了拂身上的尘土,然后双手一背,负手踱起方步来了。

柳鹤亭心中既是愤怒,又觉好笑,见他不走,自也无法,心中却有些着急,等一下哪里会有酒食送来?又暗中奇怪,方才看那戚氏兄弟的样子,以为他们一定会去而复返,甚至也将这项煌捉弄一顿,但此刻却仍不见他们人影,不知他们到哪里去了。

陶纯纯秋波四转,一会儿望柳鹤亭一眼,一会儿又望项煌一眼,一会儿又垂下头去,像是垂首沉思的样子。

尉迟高、胜奎英并肩而立,呆若木鸡。

那些银裳少女武功虽不高,骑术却甚精,此刻仍端坐在马上。这一群健马亦是千中选一的良驹,群马集聚,也不过只发出几声低嘶,以及马蹄轻踏时所发出的声响,风声依依。

项煌突地低声吟哦起来:“春风虽自好,春物太昌昌。若教春有意,惟遣一枝芳。我意殊春意,先春已断肠……先春已断肠,唉……姑娘,你看此诗作得可还值得一吟吗?我意殊春意,先春已断肠……”眼帘一阖,像是仍在品诗中余味。

陶纯纯眨了眨眼睛,轻轻一笑,道:“真好极了,不知是谁作的?”

项煌哈哈一笑,道:“不瞒姑娘说,这首《咏春风》,正是区——”

陶纯纯“呀”了一声,轻拍手掌,娇笑道:“我想起来了,这首诗是李义山做的,难怪这么好。”

柳鹤亭忍住笑回过头去,只听项煌干笑数声,连声说道:“正是,正是,正是李义山作的,姑娘真是博学多才得很。”

语声微顿,干笑两声,项煌又自踱起方步来,一面吟道:“花房与蜜脾,蜂雄蛱蝶雌,同时不相类,哪复更相思。本是丁香树,春条结……更……生……姓柳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等会儿若是没有东西送来,又当怎地?”

柳鹤亭转首不理,干咳一声道:“黄河摇溶天上来,玉楼影近中天台,龙头泻酒客寿杯,主人浅笑红玫瑰——咳,这首诗真好,可惜不是区区在下作的,也是李义山作的。李义山呀李义山,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可是你却为什么将天下好诗都抢去了,却不留两首给区区在下呢?”

项煌面色又自一变。

陶纯纯却轻笑道:“有没有都无所谓,我在这里听听你们吟诗,也蛮好的。”

项煌冷笑一声,道:“我却没有——”他本想说“我却没有这种闲工夫。”但转念一想,这是自己要在这里等的,又没有别人勉强,他纵然骄狂,但一念至此,下面的话,却也无法说下去。

柳鹤亭微微一笑,心下转了几转,突地走到陶纯纯面前,道:“姑娘,方才小可所说有关酒食之言,实在是——”

他心中有愧,想来想去,只觉无论这项煌如何狂傲,自己也不该以虚言谎话来欺骗别人。他本系胸襟磊落之人,一念至此,只觉自己实在卑鄙得很,忍不住要坦白将实情说出,纵然说出后被人讥笑,却也比闷在心里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