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死一发(第10/14页)

但现在,他却宁死也不愿再看到这个人。

他觉得自己已不配。

现在,他只希望那个人能好好地活着,为自己活着。

路很黑,因为天上没有星,也没有月。

路的尽头就是孙玉伯的花园。

那也是他所熟悉的,因为他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在园外窥探。

他始终没有看见他所希望看到的。

他只看到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风中忽然传来马蹄声,在如此静夜中,蹄声听来分外明显。

叶翔停下脚,闪入道路旁黑暗的林木中。

他的反应还不算太迟钝。

来的是三匹马。

马奔很快,在如此黑夜中,谁也看不清马上坐的是什么人。

但叶翔却知道。

马蹄声中,还夹杂着一声声铁器相击时所发出的声音,清脆如铃。

那是铁胆。

只要有陆漫天在的地方,就能听到铁胆相击的声音。

“陆漫天果然来了!”

孙玉伯显然已准备动用全力。

陆漫天做事本来一向光明正大,无论走到哪里都愿意让别人先知道陆漫天来了,可是他今天晚上的行动却显然不同。

他们走的是最偏僻的一条路,选择的时间是无星无月的晚上。

这么样做可能有两种意思:

孙玉伯的召唤很急,所以他不得不连夜赶来。

他们之间的秘密关系还不愿公开,他们要万鹏王认为孙玉伯已孤立无助,这样他们才能找出机会反击。

“因为你若低估了敌人,自己就必定难免有所疏忽。”

他们的反击必定比万鹏王对他们的打击加倍残酷。

三匹马都已远去,叶翔还静静地站在榕树后的黑暗中。

黑暗中往往能使他变得很冷静。

他想将这件事冷静地分析一遍,看看孙玉伯能有几分胜算。

他不能。

他脑筋一片混乱,刚开始去想一件事时,思路就已中断。

他忽然觉得头疼欲裂,忽然双腿弯曲,贴着树干跪下。

现在他已无力思考,只能祈祷。

他全心全意地祈祷上苍,莫要对他喜欢的人加以伤害。

这已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粗糙的树皮,摩擦着他的脸,他眼泪慢慢流下,因为他已无力去帮助他所喜欢的人。

他也不敢。

他走到这条路上来,本是要去见孙玉伯的,可是现在他却只能跪在这里流泪。

铁胆被捏在陆漫天手里,竟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他实在捏得太紧。

他指节已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一根根青筋凸起。

桌上摆着盛满波斯葡萄酒的金樽,金樽前坐着看来已显得有些疲倦苍老的孙玉伯。

他本想开怀畅饮,高谈阔论。

但是他已没有这种心情,他心里沉重得像是吊着个铅锤。

曙色已将染白窗纸,屋子里没有别的人,甚至连平日寸步不离老伯左右的律香川都不在。

这表示他们谈的事不但严重,而且机密。

陆漫天忽然道:“你能证实韩棠和孙剑都是被十二飞鹏帮害死的?”

老伯点点头,“啵”的一声,他手里拿着的酒杯突然碎裂。

陆漫天又道:“你没有找易潜龙?”

老伯道:“明后天也许就能赶到,我叫他不必太急,因为……”

他神色看来更疲倦,望着碎裂的酒杯,缓缓接着道:“我必须先跟你谈谈。”

陆漫天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律香川的事我应该负责。”

老伯疲倦的脸上又露出一丝痛苦之色,道:“我一直将他当作自己的儿子,甚至比自己的儿子都信任,但现在我不能不怀疑,因为有些事除了他之外,就好像没有别人能做到。”

你若不得不怀疑一个你所最亲近信赖的人时,那实在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陆漫天面上却全无表情,淡淡道:“我可以让你对他不再怀疑。”

他语气平淡轻松,所以很少有人能听得出这句话的意思。

老伯嘴角的肌肉却突然抽紧,他明白!

“只有死人永不被怀疑。”

过了很久,老伯才缓缓道:“他母亲是你嫡亲的妹妹。”

陆漫天道:“我只知道组织里绝不能有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存在,正如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

老伯站起,慢慢地踱着方步。

他心里一有不能解决的烦恼痛苦,就会站起来踱方步。

陆漫天和他本是创业的战友,相处极久,当然知道他这种习惯,也知道他思考时不愿被人打扰,更不愿有人来影响他的决定和判断。

很久很久之后,老伯才停下脚步,问道:“你认为他有几分可疑?”

这句话虽问得轻描淡写,但是陆漫天却知道自己绝不能答错一个字。

答错一个字的代价,也许就是几十条人命!

陆漫天也考虑了很久,才缓缓道:“七勇士的大祭日,埋伏是由他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