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祸起萧墙破金汤(第11/14页)

杨逍、彭莹玉等都“啊”了一声。

圆真续道:“假如阳顶天真是死在我掌底指下,我倒饶了你们明教啦……”他声音渐转低沉,回忆着数十年前的往事,缓缓的道:“那一天晚间,我又和我师妹在秘道中相会,突然之间,听到左首传过来一阵极重浊的呼吸声音,这是从来没有的事,这秘道隐秘之极,外人决计无法找到入口,而明教中人,却又谁也不敢进入。我二人听到这呼吸声音,登即大吃一惊,便即悄悄过去察看,只见阳顶天坐在一间小室之中,手里执着一张羊皮,满脸殷红如血。他见到我们,说道:‘你们两个,很好,很好,对得我住啊!’说了这几句话,忽然间满脸铁青,但脸上这铁青之色一显即隐,立即又变成血红之色,忽青忽红,在瞬息之间接连变换了三次。杨左使,你知道这门功夫罢?”

杨逍道:“这是本教的‘乾坤大挪移’神功。”周颠道:“杨逍,你也已练会了,是不是?”杨逍道:“‘练会’两字,如何敢说?当年阳教主看得起我,曾传过我一些神功的粗浅入门功夫。我练了十多年,也只练到第二层而已。再练下去,便即全身真气如欲破脑而出,不论如何,总是无法克制,阳教主能于瞬息间变脸三次,那是练到第四层了。他曾说,本教历代众位教主之中,第八代钟教主武功最高,据说能将‘乾坤大挪移’神功练到第五层,但便在练成的当天,走火入魔身亡,自此之后,从未有人练到过第四层。”周颠道:“这么难?”铁冠道人道:“倘若不这么难,哪能说得上是明教的护教神功?”

这些明教中的武学高手,对这“乾坤大挪移”神功都是闻之已久,向来神往,因此一经提及,虽然身处危境,仍是忍不住要谈上几句。

彭莹玉道:“杨左使,阳教主将这神功练到第四层,何以要变换脸色?”他这时询问这些题外文章,却是另有深意,他知圆真只要再走上几步,各人便即一一丧生在他手底,好容易引得他谈论往事,该当尽量拖延时间,只要本教七高手中有一人能回复行动,便可和他抵挡一阵,纵然不敌,事机或有变化,总胜于眼前这般束手待毙。

杨逍岂不明白他的心意?便道:“‘乾坤大挪移’神功的主旨,乃在颠倒一刚一柔、一阴一阳的乾坤二气,脸上现出青色红色,便是体内血液沉降、真气变换之象。据说练至第六层时,全身都能忽红忽青,但到第七层时,阴阳二气转于不知不觉之间,外形上便半点也瞧不出表征了。”

彭莹玉生怕圆真不耐烦,便问他道:“圆真大师,我们阳教主到底是因何归天?”

圆真冷笑道:“你们中了我的幻阴指后,我听着你们呼吸运气之声,便知两个时辰之内万难行功。想拖延时候,自行运气解救,老实跟各位说,那是来不及的。各位都是武学高手,便是受了再厉害的重伤,运了这么久的内息,也该有些好转了。却怎么全身越来越僵硬呢?”

杨逍、彭莹玉等早已想到了这一层,但只教有一口气在,总是不肯死心。

只听圆真又道:“那时我见阳顶天脸色变幻,心下也不免惊慌。我师妹知他武功极高,一出手便能致我们于死地,说道:‘顶天,这一切都是我不好,你放我成师哥下山,任何责罚,我都甘心领受。’阳顶天听了她的话,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娶到你的人,却娶不到你的心。’只见他双目瞪视,忽然眼中流下两行鲜血,全身僵硬,一动也不动了。我师妹大惊,叫道:‘顶天,顶天!你怎么了?’”

圆真叫着这几句话时,声音虽然不响,但各人在静夜之中听来,又想到阳顶天双目流血的可怖情状,无不心头大震。

圆真续道:“她叫了好几声,阳顶天仍是毫不动弹。我师妹大着胆子上前去拉他的手,却已僵硬,再探他鼻息,原来已经气绝。我知她心下过意不去,安慰她道:‘看来他是在练一门极难的武功,突然走火,真气逆冲,以致无法挽救。’我师妹道:‘不错,他是在练明教的不世奇功“乾坤大挪移”,正在要紧关头,陡然间发现了我和你私下相会,虽不是我亲手杀他,可是他却因我而死。’

“我正想说些甚么话来开导劝解,她忽然指着我身后,喝道:‘甚么人?’我急忙回头,不见半个人影。再回过头来时,只见她胸口插了一柄匕首,已然自杀身死。

“嘿嘿,阳顶天说道:‘我娶到你的人,却娶不到你的心。’我得到了师妹的心,却终于得不到她的人。她是我生平至敬至爱之人,若不是阳顶天从中捣乱,我们的美满姻缘何至有如此悲惨下场?若不是阳顶天当上魔教教主,我师妹也决计不会嫁给这个大上她二十多岁之人。阳顶天是死了,我奈何他不得,但魔教还是在世上横行。当时我指着阳顶天和我师妹两人的尸身,说道:‘我成昆立誓要竭尽所能,覆灭明教。大功告成之日,当来两位之前自刎相谢。’哈哈,杨逍、韦一笑,你们马上便要死了,我成昆也已命不久长,只不过我是心愿完成,欣然自刎,可胜于你们万倍了。这些年来,我没一刻不在筹思摧毁魔教。唉,我成昆一生不幸,爱妻为人所夺,唯一的爱徒,却又恨我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