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客来闲聊客去眠(第9/16页)

点苍七小雄鼓掌叫好,不孤子则是幸灾乐祸,正想鼓励几句,却听天绝僧道:「阿弥陀佛,贫僧没练过易筋经。」听得天绝僧借口推辞,众人不免有些扫兴了,崔轩亮悻悻地道:「大师没练过啊?那好吧,你们少林寺总还有人会『易筋经』吧?不如请他们和魏叔叔较量一场吧?」少林和尚成千上万,总不至于阖寺上下没一人练过易筋经,天绝僧若还要推辞,那便是怕了人家。

眼见崔轩亮咄咄逼人,天绝僧却也没显露不悦之情,只淡淡地道:「本寺现下习练『易筋经』者仅有二人,一位是耆宿法显大师,他今年一百另八岁,自四十年前便已归隐达摩院后山,不再与人动手。」点苍七小雄手舞足蹈、哈哈欢笑:「免战牌、挂出来,早上睡觉起不来。」崔轩亮跟着做了一阵鬼脸,又道:「大师,那还有一个呢?总不会是五百岁吧?」天绝僧微笑道:「另一位起练『易筋经』的,便是本寺的神童灵智小沙弥。他今年仅只五岁,悟心却已表露无遗。将来必能练成神功,承继本寺衣钵。」这个八百岁,那个两岁,少林寺老老小小,全都跑得一乾二净,魏宽若要找他们晦气,倒显得胜之不武了。崔轩亮哼了一哼,道:「大师,你自己为什么不练易筋经?」天绝僧道:「贫僧另有专注,限于性命寿岁,无法分神。」崔轩亮皱眉道:「无法分神?什么武功这般要紧,莫非比『易筋经』还管用么?」天绝僧垂首敛目,静声道:「施主误会了,世间没有无敌的武功,却有无敌的阵法。」

众人微微一愣:「阵法?」天绝僧合十道:「天上地下、一切万物,无可脱于『六道轮回』。此即世间无敌之阵式。」听得天绝僧口气颇大,崔轩亮皱眉道:「六道可以无敌?为什么啊?」天绝僧淡然道:「六是天界之数,合六为阵,便可化出世间最大阵式。」不孤子与王魁对望一眼,讶道:「最大阵式?那七呢?八呢?难道都比不上『六』么?」天绝僧笑了笑,不曾接口了。

世上阵法无数,有三才四象五行、有七星八卦九宫,再看诸葛亮有「八阵图」,张三丰创「北斗阵」,却没听过这个「六道轮回阵」,想来八成是少林古传的铜人巷一类,却让这位天绝大师废寝忘食了。

众人边吃边聊,崔轩亮听得中原武林迭出高人,又是少林、又是武当,自有眼界大开之感,方知自己过去跟在叔叔身边,实如井底之蛙,不知天下之大。他默默想着中原武林的那些大人物,忽然心头微动,想到了一个人,正是白云天。

面前这些武林前辈武功怎么高强,那也都罢了,自己明明和白云天年岁相若,可两人无论是家世还是武功,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叔叔六十好几了,却还天天在海外跑船,落得两袖清风、籍籍无名;可白云天却不同,他的爹爹不过四十来岁,英俊年轻,官场上如日中天。加上他自己还出身名门大派,这父子两代真如天之骄子般,让人不敢逼视。

俗话说:「人敬富的、狗咬破的」,落在自己身上真是应景了。这白云天靠着爹爹庇荫,自是无往不利,可自己的父执辈却都是开国孤儿,一辈子吃亏也就算了,到了自己这一辈,居然还祸延子孙,弄得过街老鼠一般。

崔轩亮听着听,内心益发悲凉了,便叹道:「不孤道长,我方纔听人家说了,好像那个白……白璧暇还中过举,是么?」不孤子道:「没错,『靖海督师』白璧暇出身峨眉,二十四岁入省乡试,高中举人,三年后又以举人身分入京武举,一次夺下了天下武魁大状元,名噪一时。」文是举人,武是状元,看寻常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练武的却多半目不识丁,没想白璧暇却是文武兼资,委实是万中无一了,众船夫心下骇然,颤声道:「这……这可了不起了,他……他的举人是怎么来的?可是花钱买的么?」崔轩亮吞了口唾沫,正想问问价钱多少,行情如何,却见不孤子、天绝僧都摇了摇头,一旁王魁则道:「别的还能行贿取巧,科考却不行。当年太祖为了科考舞弊一案,一口气杀了几万人。朝中纵有宵小,却也不敢在这上头作文章。」

崔轩亮啊了一声,道:「不是用钱买的,那……那他是靠作弊得手的么?」不孤子皱眉道:「小兄弟,你做人别这般缺德。老道虽然厌恶这姓白的,可人家确有几分真材实料,可不能随意污蔑。」崔轩亮脸上一红,想他小时候去考秀才,才偷看了旁边小孩儿的卷子,便给人用棍棒轰了出来,从此与科考断了缘份,是以总是见不得人好。他心里有些不服,又道:「不作弊、不花钱,那他是怎么考上的?」不孤子叹道:「老实告诉你吧,他是给硬逼出来的。」众人讶道:「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