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1/28页)

皇帝也答应了,所以第二天早朝罢后,群臣已有准备,都没有散退,等候着宣召进宫,皇帝则约翰林院的一般翰林供奉,以及几位能诗的好手,特地叮咛了一番,最后则笑着道:

“各位卿家,诗文虽是小事,非关理国文章大计,但是须眉男子,输给了蛾眉裙钗,总是有点难以为情吧,往昔朕是有意相让,成败不计,今岁却不同了,巾帼队里,来了一名勇将,所以朕要众卿全力以取,若是今年输了,朕就要办人了。”

大家都知道是来了谭意哥之故,也知道谭意哥是张玉朗的闺中腻友,于是有人笑道:”

陛下但请放心,我须眉队中,今年也添了一把好手,张玉朗玉人无双,诗词俱长,不让彼姝。”

皇帝笑道:“单靠玉朗恐怕不行,朕问过玉朗了,他自承用句稳健或能过之,但立意清新,构思巧捷,则不如远甚,他自己仵了个比喻,若他能自许为杜甫,则谭意哥可为李白,这二人孰胜孰劣,你们可以知道了。”

一个大臣道:“启奏陛下,李诗清狂,杜诗锤练,此二公之作,孰优孰劣,从当时一直争谕到现在,仍然未得定论,这是个见仁见智的看法,杜工部未必不如李青莲,张玉朗岂又必逊于谭意哥?”

皇帝皱皱眉,因为说话的是位老尚书了,他不得不留几分客气,因此轻叹一声道:“尚书公,今日若是在金殿笔试,立诗以言志,命题也在立心见性的范围内,自然是玉朗居先,可是今天乃观花品酒,赏心乐事的遣兴之作,又当别论了。”

那位尚书公等于挨了一顿教训,不由得红了脸道:“老臣愚昧,陛下圣明,为老臣所不能及。”

张玉朗笑着解围道:“尚书公当年为此中健者,近年来忙于国事,案牍劳形,把诗词功夫都放下了,遂稍有隔阂,想不到许多了。”

皇帝也笑道:“正是如此,朕才要特别关照一声,你们都是丢得久了,人家可是天天在磨的,在运用纯熟上,先已弱了一筹,现在只有在立意上去取胜了,大家最好多动点心思,以期出奇制胜,这次诗会,朕与皇后可是还另有封采,皇后拨出脂粉银十五万两,朕则拿出御玩珍物三十件,分赏给三十个项目的魁首,你们至少要替朕拿回十五件来。”

这时吴国公刘玉盛说话了,他是皇帝和张玉朗的岳父,身份地位不同,说话也颇为随便,因此笑笑道:“陛下既已提出赏赐,却又叫臣等去拿回来,臣等固属应该为陛下效忠分忧,但让别人听了,岂不要说陛下太小气了,连赏赐几样东西都是做个样子。”

皇帝笑道:“国丈说得好,朕本来是很大方,都是国丈教女有方,精打细算,朕才不得不小气,皇后拨脂粉银,朕不甘落后,原想搬三十万以倍之。谁知皇后说她的脂粉银是宫中月例所得,朕的三十万若是拨自国库,就是假公以济私了,朕一想话的确不错,可是朕却惨了,因为朕身无分文,比你们那一个都穷,因此不得不打个赖皮算盘,小气一番了。”

吴国公笑道:“那今天之会,陛下是输定了。”

皇帝道:“何以见得朕必输呢?”

吴国公笑道:“有道是重赏之下,乃有勇夫。皇帝不差饿兵,现在陛下拿出来的东西,又要收回去,谁还有那么大的兴头去拼命呢,倒不如输掉了,陛下拿不回去,岂不是赚了。

说得群臣都笑了起来,皇帝笑道:“这么说来,朕要想叫群臣用命,还非得大大的心痛一番不可了!”

吴国公道:“可不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若是在明奖之外,先许下一点暗赏,就必可操胜券了。”

皇帝笑道:“好!朕就现在规定,夺得一次鳌头者,除应得之奖分外,朕另命户部,赏银万两,此为激励士气,以振朝威,可是名正言顺,算不得假公济私。”

大家虽然晓得这是皇帝开玩笑,但是君无戏言,这笔钱是省不下来的,一定会照发不误,不过地由此可见皇帝对这一次诗会的重视,大家倒是打起精神,兢兢业业以赴了。

等到皇帝回宫不久,就传旨出来,召唤百官入宴,顿时把一座后宫挤得热热闹闹的。

较诗只是今天的一项馀兴节目,百花诞会最重要的意思,乃是假这春光明媚、万物向荣之际,上下君臣共同欢庆一番。

由于每年都举行一次,有人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已经不感到新奇,有人却是初度甫来,对宫中的一切,本就充满了神秘的向往,现在这个谜底,就在眼前揭晓,自然忍不住要东张西望了。

若是在平时廷见奏对之际,这种行为就犯了大不敬罪,今天也特别地宽大,由得人任意地窥看,就是谁觉得那一个宫女或嫔妃长得特别漂亮,一直盯住了看,也不会获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