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第9/12页)

谭意哥轻叹了一声才道:“玉朗,你是怎么了,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可是你也要讲个道理,在我未曾脱离乐籍前,我是不能拒绝的。再说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冲着娘的面子,因为他们都是娘的老朋友,娘脱了籍,只有借我的名义,所以才有冲喜的说法。你在别家可曾听说过,席开在楼下厅里,也是娘在招呼,我高兴可以去应酬一下,不高兴也可以不理的,在这种条件下,我能说叫人家别来?”

张玉朗骤然发觉自己失态,倒不由得红了脸,讪然道:“我……我也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那些人未免太不讲情理而已,连生了病的人都不放过,但你那么一解释,自然是另作别论了。”

谭意哥道:“我的解释其实也错了,第一、我根本没生病,称病已是不对,第二,我身在乐户之籍,款客就是我的责任,我已经放弃了我的责任便更不该。”

张玉朗一怔道:“你要去席上应酬?”

谭意哥点头道:“是的,这是我该做的。”

张玉朗道:“你何必呢,既有理由休息,你大可不去管他们。”

谭意哥苦笑一声遣:“那是别人对我的体谅,我却不该放弃我的职守。”

“这算是什么职守?”

谭意哥脸色一沉道:“玉朗,我的职业也许不算高尚,但是我以歌舞娱人,以诗词言笑娱宾,我并不觉得自己卑贱,我付出了自己的劳力,取回代价,也没有什么不对,你看不起欢场女子,是因为有的人为了钱,可以卖得更多,只不过我并没有那样做,我问心无愧,你若是以为有钱可以在这儿买到一切,你就大错特错了。”

张玉朗一听语风不对,连忙道:“意娘,你误会了,我怎么会那样想呢?”

谭意哥冷笑道:“你心中确实是那样想的,所以才不高兴别人来。”

张玉朗道:“我……是不高兴别人来,因为我不愿意别人占去了你的时间。”

谭意哥道:“你自己呢,是否又把你的时间都给了我呢?你要我杜门谢客,就只是为了等着你一个人?”

张玉朗怔住了,半晌才道:“意娘,我……”

他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谭意哥冷冷地道,“你如果要去办事情,可以去了,若是回来得早,席还没散,你自己到客房休息。”

张玉朗道:“意娘,我可以不出去。”

谭意哥哦了一声道:“那你就得打点一下动身上京了,你原是准备好今天上路的。”

“我不去了,那儿都不去。”

谭意哥道:“那你就在客房里歇着,我可要去梳妆一下,准备款待宾客。”

张玉朗道:“意娘,我放下一切不出门来陪着你,你总不能叫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谭意哥道:“对不起,少爷,我没有那么好的命,也没有那么闲,有些事是我必须去做的。”

张玉朗道:“意娘,你怎么了?”

谭意哥神色冷峻地道:“没有什么,我发觉你在心里头根本就看不起我这么个人,你卑视我的行业………”

张玉朗道:“意娘,天地良心,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呢,正因为我太看重你了,才不希望你再过这种生活。”

谭意哥道:“这种生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只要我自己行得清白,谁又敢欺负我?”

张玉朗刚要说话,谭意哥冷冷地道:“别说了,人之相知,贵在知心,我相信你的人格,不在乎你沦为盗贼,但你却信不过我身在倡家的清白。”

“意娘,你知道我们的处境不同。”

“有什么不同?只要你失手被擒了,难道会因为你是张玉朗而不算你犯法?”

张玉朗语为之塞。半晌才道:“意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要你杜门谢客,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愿意你再去应酬别的男人,这总不会有错吧?”

谭意哥道:“没有错,只不过你忘了一件事,你自己付出了多少,才能要求多少。”

张玉朗不禁一怔,谭意哥道:“每个人多有自己的本份,假如我今天被你迎娶了回去,你要求我怎么样,我都不能违抗你,女以夫为天,天命不可违,这点本份我一定能守住的。”

张玉朗的嘴张开却没有说出话来。谭意哥又道:“假如你营金屋把我藏了起来,也可以一说,因为我是你买下来的。”

张玉朗已经想冲口而出,说我就把你买下来好了,但话到口边,他忽然止住,想到这句话绝不能说,因此只有苦笑一声道:“我倒很想把你买下来,只可惜你不是出个价钱能买得到的。”

谭意哥望了他一眼道:“那还算你明白,我若是有意待价而沽,早就轮不到你,比你有钱的人多得很。”

张玉朗叹了口气道:“意娘,我又没怎么样,你却排渲了我一大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