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送子远行(第6/14页)

第五位代表是楚天乐,他作为代表是毫无争议的,问题也在于他的身体。经过谨慎的检查和太空训练,最后结果令人欣慰。虽然他病残体弱,但奇怪的是他对于超重和失重反而没有一般人敏感,也就是说他对太空飞行有更强的承受能力。这个代表名额也就定下了。第六位也随之确定——鱼乐水。她不仅是《乐之友基金会》的代表,还要兼任教宗和楚天乐的保健医生,兼任教宗的翻译,兼任舱内摄影记者(舱外的摄影则由附近的一颗同步卫星进行)。

第七位是中国政府代表,现任贺国基办事处主任林秉章。第八位是联合国代表,SCAC秘书长阿比卡尔。阿比卡尔在联合国秘书长位上干了两届,有力地促进了全世界的救世行动。他发现SCAC“首席执委轮流坐庄”的组织形式太低效,不能满足形势的需要,便促成SCAC在五位军人执委之下设了一个文职的常任秘书长,不受任期限制——事后有人说,这些规定纯粹是为他自己量身定制的,当他从联合国秘书长职位上退下后,便屈尊转任了SCAC秘书长,一点不在乎职位上的“由大做小”。他在这个低级职位上仍然非常强势,人们说,在灾变当头的特殊形势下,这个“小秘书长”的作用其实并不弱于“大秘书长”。

现在,八位代表中的六位国内代表都已在北京机场聚齐,从那儿乘机去海南岛的文昌发射中心。

进了机场贵宾室,在迎候的人群中,他们首先看到一副轮椅,上面坐着一位形销骨立的老人,推轮椅的是已经23岁的贺梓舟。鱼乐水急忙推着天乐的轮椅加快了脚步,两副轮椅面对面停下,天乐欠起身,紧紧握住老人的手:

“贺老,有几年没见了,你九十岁大寿我也没能去。今天你不该抱病来的。”

老人虽然体弱,精神还不错,目光明亮如昔。他笑着说:“我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说实话,当年神鹰蛋计划启动时,我根本没料到我能活着看到飞船上天,所以,你想我会放过今天的机会吗?可惜身体不争气,要不小林你那个船位应该是我的。”他笑着对林秉章说。

两边的人互相见面,匆匆交谈了几句。贺老对时事仍保持着关注,知道楚天乐14年前提出的“局域空间收缩”假说继续得到观察支持,蓝移中心环带区和蓝移边界都向外迁移(拓展)了十几光年,离地球最近的几颗恒星的蓝移在加大,与理论值符合得很好;也知道联合国SCAC麾下的02工程已经有了突破,在实验室实现了冷聚变,十年之内就可以进入工程应用。还知道天乐进行新法治疗后,病情已经稳定,其实楚天乐能活到36岁这件事本身,已经是一个大的胜利了,只可惜楚氏夫妇至今没有孩子。贺老问:

“下一艘播种飞船什么时候能上路?当然它肯定是核聚变驱动了。”

“对,是核聚变驱动。最高船速应该达到光速的百分之一点五。飞船上天肯定在15年之内,力争在十年之内。”

“那我还要努力多活几年。小鱼,小楚,下艘飞船启航时我不满足光在这儿送行了,我也要到同步轨道上,顺便在那儿过百岁生日。你们得预先在赤兔号上为我留一个船位。”

天乐笑道:“一言为定。”他问推轮椅的贺梓舟,“洋洋,博士读完了吧。”

“马上完。完了就去你那儿报到。”

“欢迎。洋洋你还记得不,你十几年前提的那些问题,还有你立下的壮志?这些年来,关于你说过的‘密真空的能量’我逐渐有了一点儿想法,等你来之后咱俩好好谈谈这件事。实话说吧,这件事就是在等你,你一来就要开始研究。”

“太好了!正好我也有了一些想法,是和昌昌在一块儿讨论的。”姬人锐的儿子姬继昌与他同校,比他低两届。

迎候的人太多,无暇多谈,他们匆匆与贺老告别,再往里走。前边是乘另一个航班刚刚赶来的褚贵福。楚天乐近期未见他,乍一见面不免感慨,这位在财力上“一跤跌回40年前”的财界大鳄,看来在穿着风度上也“一跤跌回40年前”了。他的穿戴都很低档,中式对襟上衣,中式长裤,圆口布鞋,光着头,项间和手指上的粗大金饰全都消失了。皮肤黝黑粗糙,皱纹深镌,打眼一看,完全是建筑队里的苦力。天乐和妻子对视,不由对禇贵福生出敬意,觉得他脸上那道刀疤也不那么狞恶了。这两年姬人锐多次带着敬意谈起他,说褚贵福虽已倾家荡产,但也不会穷得维持不了个人的享受。关键是褚在心境上已经“自我放逐”,把自己重新定位于“穷人”,也以穷人的生活水平来磨砺心志。这么着他就能心无旁骛,粪土钱财,咬死他的人生目标不松口。而他晚年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人生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