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入山和出山(第12/15页)

夫妻二人挨坐在沙发上,认真听完了女儿的讲话。他们很感动,也很惊奇,那个大大咧咧的、在他们眼中永远长不大的女儿已经脱胎换骨了,已经是世界级的人物了。他们正在做的事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无比壮阔和艰难,虽然最终的成败无法逆料,但是单单他们的气魄和境界就让人敬服。章隽叹口气:“水儿这就要忙了,会忙一辈子的。”她再度叹息一声,“那就忙吧,忙着最好。人哪,哪怕处境再绝望,只要有事可忙,就不会太痛苦。而且,真希望他们确实忙出一个结果。”

北京的另一家高级公寓里,贺老和孙子一块儿看着这则消息,洋洋看得很认真,目光中异彩闪烁。看完后他激动地说:

“他们已经开始干了!这么快!爷爷,你说过让我去他们那儿的,什么时候去?”

“洋洋你太性急了吧,你现在去能干什么?只会给人家添乱。等你大学毕业后吧。”

“也好。我努把力,争取跳它几级。”

洋洋回他的书房看书去了,从乐之友那儿回来后他一直在自学天体物理学、宇宙学等专业,学得非常刻苦。这孩子过去就懂事,学习有韧性,屁股能坐得住。现在已经有了明确的人生目标,这个目标让他更成熟了。

客厅中电话响了,是一个国际长途,但说的是流利的普通话:

“贺老师你好,我是阿比卡尔。”

“你好,总统阁下,现在该称秘书长阁下了吧,我正想打电话向你道喜呢。”贺国基笑着说。艾哈迈德·阿比卡尔是个黑头发厚嘴唇的索马里黑人,年轻时在北大留过学,留学期间是个积极的社会活动分子,曾出面邀请34岁的贺国基去学院做讲座,诸如“政治博弈”、“权力与制约”、“中国历代统治术”、“政治谋略中的正与奇”等。出乎贺的预料,这些讲座大受欢迎,以至于贺国基一时成了媒体明星,甚至其后他在政坛的快速升迁与此也不无关系。两人自此认识了,以后阿比卡尔对贺国基一直以老师相称。阿比卡尔回到索马里后迅速崛起,成为耀眼的政治明星,担任了两届总统,是公认的铁腕人物。也可能是一个比较小的穷国更便于管理吧,他把“开明威权”的优势在索马里演绎得淋漓尽致,这个在战乱、部族冲突和海盗肆虐下呻吟多年的失败国家迅速走上正轨,成为那几年世界上发展速度最快的国家,而且有効避免了常见的“发展病”,如贪污、贫富悬殊、裙带关系等。更难得的是,这位铁腕人物并不恋栈,两届总统任满之后很潇洒地走了,没有埋下什么可以让他“重回大位”的政治操作。

不过也有人说,他的“不恋栈”是因为他已经盯上了另一个大位。他卸任之后正值联合国秘书长换届,按照不成文的规矩,这一届应该是由非洲人出任。由于其出色的政绩,48岁的阿比卡尔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但这只是“水面之上”的形势,实际上,因为某些比较微妙的原因,他的胜面并不大:有些大国是忌惮他的执政风格过于强势,担心他为联合国带来不可控制的因素;有的国家则是因为更深刻的原因,因为他的“威权政治”不符合西方的普世价值。据贺国基在各国政界老友那儿听到的“悄悄话”,阿比卡尔几乎肯定会出局的。但恰在这时,楚马发现公布了。联合国内迅速形成了一个共识——灾变临头,应该推举一个雷厉风行的新秘书长。之后阿比卡尔顺利当选。

“道什么喜啊,该致哀才对,我是被绑上火刑柱了,推我上火刑柱的也包括老师你和楚马二位。”阿比卡尔笑着说,“贺老师,你看到乐之友一会两院成立的消息了吗?”

“刚刚看到。”

“他们的行动真快。其中的姬人锐还是我的低届同学呢。”

“没错,他也是北大的,应该比你低……十届吧。”

“贺老师,关于这场灾变,我知道你在中国主持和参加过两次重要会议。我去联合国上任之前,想从你这儿得到一句忠告。贺老师见识过人,我一向很钦佩的。”

贺国基沉思片刻,凝重地说:“你太客气了,恐怕我给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忠告。这个局势是人类从未经历过的,往日的老经验都失效啦。”

对方笑了:“你这番话就是最好的忠告——非常之时,应对以非常之策。谢谢啦,再见。以后我还会随时向你请教。”

对方挂了电话。贺国基料定,这位铁腕人物上任后一定会强力推进救世行动。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要通一个电话。电话中他言简意赅地介绍了有关乐之友的消息,以及他所知道的有关乐之友们的背景。最后说:

“据我的估计,恐怕这个民间团体能鼓捣出大名堂。我提一个很冒昧的建议:政府最好能派去一个联络员,正式的,驻外大使级别的,并给予一定资金支持。”他歉然说,“这样做是没有先例的,所以我真的冒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