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7/8页)

老头子的脸伸到我面前,露出担心的表情。“你没事吧,孩子?”他迫不及待地问。我的脸转到一边。

“请让开,”另一个声音说道,“我给他打一针。”

“他的心脏受得了吗?”

“当然——否则我是不会给他打的。”说话人跪在我旁边,拉过我的胳膊,给我打了一针。他站起来,看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在短裤上擦了擦,短裤上留下了血渍。

我感到力量在我体内涌动。“旋转。”我茫然地想,或是类似的东西。管它是什么,反正这东西让我感到恢复了力量。一会儿工夫,我坐了起来,没有让别人扶我。

我还在放笼子的房间,就在那张可恶的椅子前。我毫无兴趣地注意到笼子已经关上了。我开始站起来。老头子走上前来。伸手扶我。

我甩开他:“别碰我!”

“对不起,”他说,然后厉声说道,“琼斯!你和伊托——带上担架。把他送回医院。医生,你也一起去。”

“好的。”给我打针的人走过来拉住我的胳膊。我的胳膊缩了回来。

“把你的手拿开!”

他愣住了。“走开——你们都走开。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医生看着老头子,老头子耸耸肩,然后示意他们让开。

我一个人走到门前,穿过门,继续走出外面的门,来到过道里。

我在那里停下来,看着我的手腕和脚踝,决定我最好还是回医院去。多丽丝会照顾我的,我肯定,也许我能睡上一会儿。我觉得自己像一个打满十五回合、而且每个回合都输了的拳手。

“萨姆,萨姆!”

我抬起头来,我熟悉那个声音。

玛丽快步走向前来,站在我身边。她看着我,目光里充满极度的悲伤。“我一直在等。”她说,“哦,萨姆!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啊?”她的声音哽咽着,我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我回答说,发现我还有足够的力量抽她一巴掌。

“婊子,”我加了一句。

我原先住过的病房仍然空着,但我没有看到多丽丝。我清楚一直有人跟着我,大概是医生,但此时此刻我不需要他,不需要任何人。我关上门,趴在床上,想停止思考,不想有任何感觉。

突然,我听到一声喘息,我睁开眼睛;多丽丝来了。

“到底我么回事啊?”她一边喊着,一边走到我跟前。我感到她温柔的手放在我身上。“哦,你这可怜的孩子!”然后她说,“等在这儿别动。我去叫医生。”

“不!”

“你必须让医生看看。”

“不。我不见他。你来帮我。”

她没有答话。我听见她走出去了。不一会儿,她回来了——我想是不止一会儿——开始冲洗我的伤口。医生没有和她一起来。

她的块头还没有我一半大,但需要的时候,她能把我拉起来翻个身,似乎我真是她的孩子(她就是那样叫我的)。我一点也不惊讶;我知道她能照顾我。

她碰我的背的时候,我想尖叫,但她很快就包扎好了。

“翻过身来,放松一下。”她说。

“我要趴住这儿。”

“不用,”她说,“我想让你喝点东西。真是个好孩子。”

我翻过身来,其实主要是她帮我翻过来的,喝了她给我的东西。过了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我似乎记得后来被弄醒了,看见了老头子。我把他骂走了。医生也在——也许这只是一场梦。

布里格斯小姐叫醒了我,多丽丝给我端来了早餐;好像我的名字一直留住病号的名单上,从来没动过。多丽丝想喂我,但我可以自己吃。其实我的状况不是特别糟。我浑身僵硬、疼痛不已,好像被放进一只桶里从尼亚加拉大瀑布上冲了下来似的。我的两只胳膊和两条腿上都打着绷带,我在夹具上弄伤了自己,好在骨头没有断。真正的病因在我的灵魂深处。

不要误解我。老头子可以把我派到危险的地方——已经这样做了,而且不止一次——我并不会因此对他不满。这些是我的工作,我签过合同。可他对我做的这件事,我没有签下任何合同。他知道什么对我起作用,而且故意利用这一点来强迫我做我永远也不会同意的事,就算被骗进陷阱里也不会同意。一旦他把我置入他希望的境地,他就毫不怜悯地利用我。

哦,我也曾经用刑讯的办法逼别人招供。有时候你不得不这样做。但这一次不同。相信我。

我生气的对象是老头子。至于玛丽,她算什么?不过是另一个漂亮女人而已。老头子说服了她,让她充当诱饵,对此,我从灵魂深处感到厌恶。作为一名特工,利用女性自身的特点倒没有什么;部门必须有女性特工;她们可以做男人做不了的事情。女间谍从来都有,她们使用的手段从古到今没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