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变奏(第18/34页)

我轻声说:「老祖,无论您是否想再次与伊芙琳·富特结婚,您和我都知道——我也经历过回春疗程,总共两次——我们都知道整个疗程能够重新激发您对生活的热情,并恢复身体的各项机能。」

拉撒路·龙看起来有些沮丧。「是的,你说得对。它能做到这一切,只是无法消除平淡和无聊。该死的,孩子,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命运。」他叹了口气,「但我也不能总吊在悬崖边上。告诉他们继续吧,完成整个疗程。」

我有些吃惊,「我可以记录下来吗,先生?」

「你听到我的话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解放了。你照样需要到这里听我的唠叨,直到我重获新生后不再有这种孩子气的举动。另外,你照样需要继续那项研究。我是说寻找新奇事物。」

「这两件事我都同意,先生;我保证。现在让我告诉我的计算机——」

「她已经听到我说的话了,不是吗?」

拉撒路接着说,「她有名字吗?你没有给她起个名字吗?」

「噢,当然有名字。我不可能这么些年一直和一台我认为没有灵魂的机器打交道,尽管这么想很荒唐——」

「一点也不荒唐,艾拉,机器也通人性,因为它们是靠我们的想象制造出来的。它们分享我们的优点和缺点——并把它们放大。」

「我不太认同您的观点,拉撒路,但是密涅娃——这是她正式的名字;私下里我叫她『小讨厌鬼』,因为她的工作职责中有一项是提醒我做一些我宁愿忘记的工作。密涅娃对我来说确实像一个人类伙伴,她比我的任何一任太太更了解我。不,她没有记录下您的决定;只是把它放进了临时记忆库。密涅娃!」

「是,艾拉。」

「请说英语。找到老祖决定完成整个回春疗程的部分,把它存入你的永久记忆库,并转换成档案形式,然后传达给霍华德回春诊所,让他们遵照指示执行。」

「已经完成,维萨罗先生。表示祝贺。也向您表示祝贺,老祖。祝您想活多久就能活多久,活着的时候心中充满爱。」

拉撒路好像突然产生了兴趣。我对他的反应并不奇怪。即使是我,与密涅娃已经度过了一个世纪没有婚姻之实的「婚姻生活」之后,她依然会时常让我吃惊。「哎呀,谢谢你,密涅娃。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姑娘。没有人再谈论爱了;这是现代社会的一件大错事。你为什么祝我拥有这样古老的感情?」

「因为这么说好像很合适,老祖。我说错了吗?」

「噢,一点也没有。叫我『拉撒路』吧。但是告诉我,你知道的爱是什么?什么是爱?」

「拉撒路,在古典英语里对你的第二个问题有很多种解释;用格拉克塔语则无法清楚地阐释这个问题。需要我把『爱』的定义中表示『喜欢』一意的都先剔除出去吗?」

「什么?当然。我们不是在讨论『我爱吃苹果派』,或者『我爱听音乐』。我们讨论的是你在老式祝福里用的那个『爱』。」

「同意,拉撒路。剩下的定义分为两类,『性爱』和『大爱』,两个类别必须分别阐述。我无法从实际经验了解『性爱』是什么,因为我既没有肉体,也没有性爱冲动来体验它。除了用其他语句来定义它的内涵,或是用不完全的统计结果来确定它的外延以外,我没有别的方法。但在这两种情况下,我都无法验证这些定义,因为我没有性别。」

(「没有才怪。」我暗自想道,「她简直是一只叫春的母猫。」但从技术角度来说,她是对的。我经常为密涅娃无法体验性爱的乐趣而感到遗憾,她比许多真正的女人更适合享受性爱。那些女人具备所有的器官,却无法理解别人的感情。但是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谈论过这些。万物有灵论在这里完全不适用。这个想法和一个小男孩在花园里挖一个洞,然后因为没有办法把洞搬回家而对着洞大喊大叫一样荒谬。拉撒路是对的;我不够精明,无法管理一个行星。但是谁又可以呢?)

拉撒路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说:「咱们先把『性爱』放一放。密涅娃,你说性爱的时候,好像已经假定你能够体验『大爱』。或者说『有这个能力』,又或者是『体验过』。」

「也许我说话的时候有点自以为是,拉撒路。」

拉撒路哼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然后用一种奇怪的方式说起话来。我不由得心中暗想,这个老人的精神是不是有些问题。然而我自己的精神就完全正常吗?也可能是因为他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掌握了心灵感应术——甚至和机器也可以感应。